笔下文学小说网 > 灵异恐怖 > 水浒,猎国之武正 > 第21章 北上,拦路算命人

第21章 北上,拦路算命人(2 / 2)

范正鸿只吐一字,却带得刀鞘轻响,仿佛替声音开刃。

道士咧嘴,露出缺了门牙的漆黑豁口:

“月犯房四,火守心前,客星没于昴。——将军此去,若先见血,则龙庭之血未干,而将军之血已冷。”

王舜臣低声骂了句“妖道”,又欲张弓,被范正鸿横臂按下。

“什么叫先见血?”

“见辽人之血,乃先见血;见宋人之血,乃后见血。先后一乱,阴阳倒悬。”

道士抬手,拍了拍背上那串铜钱剑,叮当作响,像替自己打拍子。

“贫道在汴梁城门口睡了三年,只等一个骑黑马、刀鞘无刀的人。如今人等着了,话也递了。”

说完,他牵驴欲返。

雪深没踝,瘦驴四蹄却轻得像不沾地,倒曳出一串铜钱状的蹄印。

王舜臣啐道:

“装神弄鬼,坏我军心。”

范正鸿忽道:

“先生留步,是否愿意入账一叙”

“善”

道士回身,青白脸上浮出一点笑,像冰面裂开细纹。

“将军敢留,贫道就敢进。”

驴头一拨,铜钱剑哗啦作响,径自往军阵里走。王舜臣欲拦,范正鸿抬眼一瞥,他便收弓让开,只低声道:

“范爷,营中不可留生人。”

“他不算生人。”范正鸿抖缰转身,“他是能人”

王舜臣愣住,再看那道士,驴背上的身影已没入黑甲之间,像一滴墨掉进雪里,转眼无踪。

……

中军帐很快扎好,火盆三只,照得帐壁通红。范正鸿卸了斗篷,只穿玄色绵甲,左臂旧创未裹,血痕透衣,却先斟一碗热酒,推给对面。

道士盘腿坐在羊皮褥上,驴拴帐外,铜钱剑横放膝前,仍贴那张膏药,像永远撕不下来。

“先生贵姓?”

“无名无姓,将军若嫌麻烦,就叫‘李助’。”

“金剑先生,”范正泓指节轻叩案面,“你方才那句‘先后一乱,阴阳倒悬’,可有解法?”

“有。”铜剑用指甲在酒面画一道弯弧,“先见宋人之血,后见辽人之血,便可倒转回来。”

王舜臣按刀冷笑:“难不成让我等先杀自己人祭旗?”

“杀谁都是杀,”道士右眼灯亮,“只看杀得值不值。”

范正鸿抬手止住王舜臣,继续问:“先生既投军中,可肯起一课,指一条明路?”

李助咧嘴,露出那个漆黑的豁口:“明路没有,死路倒有一条——将军敢走,贫道便陪。”

“怎么走?”

“改道。”道士忽然伸指,蘸酒在案上划出一道歪线,从滹沱河斜插西北,经飞狐陉,直扑蔚州。

“蔚州?”王舜臣皱眉,“那已越过代州军辖地,是辽人西路副帅萧庆的粮台。孤军深入,一旦被困,连尸骨都运不回。”

“所以叫死路。”铜剑抬眼,右瞳里灯火乱跳,“但萧庆此刻正率精骑东移,迎击折家军,蔚州空得只剩老弱。将军若敢以三日急行,焚其积聚,则辽人西路三月无粮,东路虽胜,亦不能久。届时再返身击其疲卒,燕云可窥。”

范正鸿沉默片刻,忽道:“先生与萧庆有仇?”

道士哈哈大笑,笑声像锈钉刮过铜镜,刺得人耳膜生疼。

“将军只问胜负,莫问私仇。”

范正鸿起身,踱到帐口,掀帘一线。雪仍下,远处皇城方向的天,被火光映得微微发红,像一块烧到透明的铁。

“王舜臣。”

“在。”

“传令——改道飞狐陉,目标蔚州。敢泄者,斩。”

王舜臣深吸一口气,抱拳而去。

帐内只剩两人。火盆“啪”地爆出一粒火星,铜剑低头抚剑,铜钱相击,叮当作响。

“将军不怕我诓你?”

范正鸿回身,左臂血已滴到靴面,他却笑得极淡:

“先生若骗我,我便先杀先生,再杀自己,把两条命都留在蔚州,也算不负此行。”

道士右眼灯火一跳,终于露出一点认真的神色。

“将军,你比京城那盏‘可’字,重得多了。”

范正鸿屈指,在剑脊上轻轻一弹,声音清越,像替雪夜开刃。

“先生,”他低声道,“明日此时,若我还活着,便请你喝第二碗酒。”

“若死了呢?”

“那就烦先生把我的血,带回汴梁,滴在皇城根下。”

铜剑起身,铜钱剑哗啦一响,像替这句承诺押上尾韵。

“善。”

帘帐落下,雪声骤紧,铁骑改道的号角终未响起,只在黑暗里,像一条悄悄滑向深渊的锁链,发出极轻、极轻的——

咔啦。

王舜臣一怔:

“将军信那疯道人的话?”

“我信命,”

范正鸿拨马,黑氅扬起,像一面碎裂的旗,

“但更信命可以被刀劈成两半。”

铁骑再次启动,却不再是一条笔直的黑龙,而似巨蟒伏草,悄然折向苇荡。

雪片落在铠甲上,不再化水,竟结出一层薄霜,像替每副铁甲再铸一层更冷的壳。

最后一骑掠过原地时,枯雪里已找不到驴蹄印,只剩一枚被踩扁的铜钱,

——“崇宁通宝”四个字,被马蹄从中劈成两截,

一半尚见“宁”,一半已没入泥,

像一句没说完的谶语,

被黑夜生生掐断了喉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