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赞礼一声高唱,迎亲的队伍缓缓启动。范正鸿手牵红绸,骑马走在轿侧,一步一步,将她从那座困了她许久的深宫,彻底带向属于他们的家。
午时正,队伍返回范府。
“新人到——”
一声高唱,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范正鸿先下马,然后亲自走到轿前,对着轿门,行了一个“射三箭”的礼,寓意驱邪避凶。然后,他才伸出手,隔着轿帘,轻轻握住了那只微凉而柔软的小手。
赵持盈在他的牵引下,走出了轿子。她脚下踩着一张铺在地上的红毯,毯子一直延伸到承德堂的门口。范正鸿牵着她的手,走过红毯,走过两旁宾客祝福的目光,一步步,走向那个属于他们的新世界。
承德堂内,早已布置成了喜堂。正中悬挂着大红双喜字,两侧是贺联,堂下红烛高烧,香雾缭绕。
“一拜天地——”
赞礼的声音高亢而悠长。范正鸿与赵持盈并肩而立,对着门外那片苍茫的天空,深深一拜。这一拜,拜的是天地为证,是从此风雨同舟的承诺。
“二拜高堂——”
两人转身,向着堂上的范氏三老与苏、章二公,深深一拜。这一拜,拜的是长辈恩情,是家族的接纳与祝福。
“夫妻对拜——”
两人相对而立,隔着那柄小小的团扇,深深一拜。这一拜,是四目相对的凝视,是两心相许的誓言,是一生一世的托付。
“礼成——送入洞房——”
在满堂的喝彩与欢呼声中,范正鸿拿起一根玉秤杆,轻轻地、郑重地,挑开了那面遮住了她绝世容颜的团扇
团扇落下,一张梨花带雨、却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完完整整地呈现在他面前。赵持盈的眼波流转,带着羞涩,带着喜悦,带着如释重负,还有一丝无法掩饰的依赖。她看着他,眼中倒映的全是他的身影,仿佛整个世界,都只剩下他一个人。
“持盈。”他轻声唤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鸿。”她应道,声音细若蚊蚋,却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夜宴开始,宾客满堂,觥筹交错。范正鸿带着赵持盈,一桌桌地敬酒。他喝得不少,却始终保持着清醒。他替她挡下了那些善意的或恶意的劝酒,将她护在身后,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隔绝了所有的纷扰。
而陆登正满脸潮红的看着正在紧盯着那身红色嫁衣的范芷笙。
直到亥时,宾客散尽,范正鸿才带着一身酒气,回到了新房。
新房内,红烛高烧,暖意融融。赵持盈已换下繁复的翟衣,穿着一身柔软的寝衣,坐在床边,正有些不安地绞着衣角。
听到脚步声,她抬起头。
范正鸿走到她面前,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依旧有些凉,他便用自己的手,将她紧紧包裹。
“累吗?”他问。
她摇了摇头。
“怕吗?”
她又摇了摇头,然后,却轻轻地点了点头。
范正鸿笑了,那笑容里,满是温柔与怜惜。他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那是一个无比坚实、无比温暖的怀抱,让她瞬间感到所有的疲惫与不安,都烟消云散。
“持盈,”他在她耳边低语,“从今往后,有我在。”
“不会再有冷宫,不会再有受潮的香,不会再有喝不完的苦药。”
赵持盈的眼泪,终于再次滑落,但这一次,是滚烫的,幸福的。她将脸埋在他的胸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他身上那股让她安心的气息。
“范正鸿,”她闷闷地开口,“我……我没有嫁妆。”
范正鸿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失笑。他捧起她的脸,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认真地说道:“你就是我最好的嫁妆。”
“至于其他的……”
他站起身,从一旁的箱子里,取出一本账册,递到她面前。
“这是什么?”
“打开看看。”
赵持盈疑惑地接过,翻开。只见账册的第一页,赫然写着“赵持盈私库”五个大字。
“惠安工坊,三成股份,归你名下。”
“汴京‘苏记’绸缎庄,全数产业,归你名下。”
“每年分红,一半,归你名下。”
“……”
赵持盈越看越心惊,越看越糊涂。她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这些……都是我的?”
“是。”范正鸿坐回她身边,握着她的手,平静地说道,“我范正鸿的一切,都是你的。我打仗,是为了让你能安稳地坐在这里数钱;我经商,是为了让你能买下这世上所有你喜欢的东西。我今日在朝堂上所求的,不是一纸婚书,而是能让你堂堂正正、挺直腰杆,做我范正鸿妻子的资格。”
他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持盈,你不是我的附庸。你是我的妻,是我范正鸿的半边天。这,才是我真正要送给你的‘嫁妆’。”
赵持盈再也说不出话来,她只是扑进他的怀里,紧紧地抱着他,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里。
红烛摇曳,映照着紧紧相拥的两人。
窗外,寒风呼啸,大雪纷飞。
窗内,却是春暖花开,一世安稳。
这一夜,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只有相濡以沫的温情。
这一夜,范正鸿终于将他最珍视的宝物,妥帖地安放进了自己的心房。
从此,风雨同舟,生死与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