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阳光像一条刚洗过的丝带,从窗帘缝隙滑进来,落在客厅的长毛地毯上。
苏念星盘腿坐在光带里,看陆星瑶趴在小书桌前,给公益绘本涂色。
五岁的小姑娘攥着一支樱花粉蜡笔,用力到鼻尖沁出细汗,嘴里哼着跑调的《小星星》,却把“星星”唱成“心心”,像在给世界偷偷换韵脚。
“涂完这页,我们去吃早餐,好不好?”
苏念星揉揉女儿的发旋,那里翘着一撮呆毛,像绘本里小兔子竖起的耳朵。
陆星瑶却忽然抬头,眼睛亮得能盛下整个银河:“妈妈,签上名字,小朋友就能知道是瑶瑶送的,对吗?”
“对,还要画一颗星星,让他们记住——有人在偷偷爱他们。”
小姑娘立刻把蜡笔当火箭,在扉页上歪歪扭扭写下“陆星瑶”,又在旁边戳了一颗五角星,星星的角并不对称,却可爱得犯规。
陆廷渊穿着浅灰色家居服走来,袖口挽到小臂,露出那道为救被绑员工留下的旧疤。
他把一份文件递到妻子面前——
“市文化局批下来了,下周六,公益基金落地仪式。”
纸张还带着打印机的余温,像一枚刚出炉的月亮。
苏念星用指尖描摹烫金logo,眼底泛起潮湿的星光:“那些做梦的年轻人,终于有地方落地了。”
男人俯身,在她发顶落下一吻,声音低而烫:“也是我们的梦。”
日子被忙碌塞得鼓鼓囊囊,像烤到开裂的泡芙,溢出甜腻的奶油。
公益绘本首发那天,市图书馆门口排起长队。
苏念星穿雾霾蓝连衣裙,裙摆绣着极淡的满天星,站在签名桌前,一笔一画写下:
“愿你被很多人爱,如果没有,那就让星星替我来。”
有个穿补丁外套的小男孩挤到最前,把一张皱巴巴的糖纸推给她:“姐姐,我没有钱买绘本,可以用这个换吗?”
糖纸是廉价的玻璃纸,却在灯下折射出七彩的光。
苏念星蹲下来,把糖纸折成一架小小的纸飞机,夹进绘本扉页,又签上名字,递回去:“它现在值一整本绘本了,因为载着你的飞机。”
男孩蹦跳着离开,背影像一颗被点亮的星子。
落地仪式那天,文化中心门口飘起细雨。
雨丝被风吹得歪斜,像无数透明的琴弦。
陆廷渊撑一把黑伞,伞面倾向妻子,自己半边肩膀暴露在雨里,深色西装迅速洇出更深的夜色。
舞台上,红色丝绒幕布缓缓拉开,背景LEd播着青年创作者们的剪影——
有人用废旧铁丝焊出“希望”二字,有人把母亲缝补衣服的双手雕成青铜,有人在废弃矿坑绘满星空。
镜头扫过,台下观众自发鼓掌,掌声把雨幕都震得发颤。
苏念星攥紧麦克风,声音轻,却带着能把冰融化的温度:
“艺术不是锦上添花,是黑暗里递过来的一支蜡烛——你接住,再递给下一个人,火就不会熄。”
仪式结束,政府领导、企业代表、媒体记者蜂拥而上。
一位白发老画家挤到苏念星面前,颤巍巍递上一张泛黄照片——
22 年前的她,背着画箱在火车站啃冷馒头,眼神却亮得吓人。
“我当年给你拍过照,现在,你把那时的光还给了更多人。”
老画家说完,深深鞠了一躬。
那一瞬,苏念星听见自己心脏“咔嗒”一声,像有枚无形的勋章被别上胸口。
绘本巡展的第一站,选在云贵高原的乡村小学。
山路十八弯,大巴车像一条笨拙的蛇,盘绕在云雾里。
陆星瑶第一次看见梯田,兴奋得把脸贴在车窗,鼻子压成一个小圆点:“妈妈,那些云像被山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