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在院子里支起画架,母亲端着西瓜汁冲他们挥手;
说起父母出事那晚,暴雨砸在派出所的铁皮屋顶,十七岁的苏辰把十三岁的苏念星按在怀里,说“哥在”;
说起她大学第一年,他打三份工给她买第一台缝纫机,机器启动的轰鸣里,她哭着喊“哥,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
也说起这些年——
他一个人在顾家的夹缝里求生存,被“感恩”两个字压得喘不过气;
她背着“挪用公款之女”的标签,在深夜的阳台把设计稿一张张撕碎又黏好。
说到最后,两人又哭又笑,像把成长里所有溃烂的伤口重新撕开,再撒上新的药。
窗外,陆廷渊靠在车边,指间一点猩红,却始终没有往嘴边送。
他抬头,看见茶馆门口的灯光同时照亮两张相似的侧脸——一样的眉骨,一样的梨涡,一样的倔强。
那一刻,他忽然明白:所谓“守护”,不是替她挡下所有风雨,而是给她一把伞,让她放心地走进雨里,与至亲并肩。
苏辰先一步出来,夜风掀起他外套的下摆。
他走到陆廷渊面前,两个男人隔着半步对视——
一个曾把对方当仇人,一个曾把对方当绊脚石。
苏辰先开口,嗓音仍哑,却带着松了绑的洒脱:“陆廷渊,我欠你一句对不起,更欠你一句谢谢。”
陆廷渊勾了勾嘴角,伸手,不是握手,是握拳,在他肩头轻轻碰了一下:“以后,换你护着她。”
“义不容辞。”
苏念星随后小跑出来,鼻尖沾着夜露,眼睛却亮得像撒了碎星。
她没说话,只是张开手臂,同时抱住两个男人——
一边是她失而复得的亲情,一边是她历经生死的爱情。
路灯把三道影子叠在一起,像一棵被岁月劈开又重新长合的树。
车子驶回市区,苏念星靠在副驾,车窗上流动的霓虹变成柔软的色带。
她轻声哼起小时候母亲教的童谣,声音像风拂过风铃。
陆廷渊侧目看她,眼底盛着温软的笑,却在瞥向中控屏幕时,指节微不可察地一紧——
加密邮件图标闪了闪,发件人:Unknown。
内容只有一张图:
一卷泛黄的档案袋,袋口缺了一角,缺口处被人用红笔圈出,旁边写着——
“苏父苏母案·证物编号 004,缺失。”
邮件标题:
【罪,还没赎完。】
他不动声色地熄掉屏幕,伸手握住苏念星的手,掌心干燥而坚定。
夜风掠过,城市灯火如星海沉浮。
苏念星闭眼,嘴角带着安心的弧度。
她以为风暴已远,却不知更深的暗流正悄然汇聚。
而陆廷渊,已把油门踩进更深的夜色——
这一次,他要在风暴抵达之前,把缺口补上,把真相挖穿,把藏在深渊里的那双手,一寸寸拖进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