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往事告慰,心结全解(1 / 2)

雨后的清晨像被洗透的翡翠,连风都带着青草的汁液。盘山公路蜿蜒如一条银灰丝带,被雾气轻轻缠住,又缓缓松开。陆廷渊把着方向盘,指节因用力而微白,越野车碾过落叶,发出湿润的“嚓嚓”声,像替谁低诉。

副驾驶上,苏念星攥着那份判决书——薄薄几页,却重得她指骨泛青。纸角被折出一道锋利棱线,割进掌心,她却感觉不到疼。车窗外的景色一帧帧倒退:新洗的山、新刷的天、新亮的云,全都亮得晃眼,晃得她眼眶发潮。

“别太用力。”陆廷渊侧眸,声音压得低而缓,“它已经是胜利了,别再让它伤你第二次。”

苏念星松开些力道,冲他弯了弯唇,那笑意却像雨里将落未落的花,轻得一碰就碎。她想说“我没事”,喉咙却先一步溢出哽咽,只好把脸转向窗外,让山风把泪意吹干。

墓园坐落在山腰,像一枚被岁月遗忘的印章,盖在苍翠的松柏林间。铁门斑驳,雨滴沿门楣滑落,敲在石阶上,发出空空的回响。温博远已等在门口,一身黑色中山装,被雨洗得发亮。他瘦了许多,颧骨在晨光里投下淡影,像旧照片被重新漂洗,边缘泛起毛边。

看见两人,他迎上来,目光落在苏念星手里的判决书,喉结动了动,最终只吐出一句:“走吧,他们在等你。”

石板路被雨水浸得发亮,像一条黑色的河。三人的影子倒映其上,被拉得极长,又一点点缩短。鸟雀在枝头扑簌,水珠滚落,砸在伞面,碎成细小的银光。苏念星的脚步越来越慢,心跳却越来越快——那心跳声大得仿佛能震落枝头的雨。

墓碑出现在视野里——汉白玉被洗得莹润,照片里的父母仍停在二十年前,笑容温暖,眼角带着小小的细纹。苏念星忽然想起五岁那年,父亲把她扛在肩头,母亲在旁边伸手护着,生怕她掉下来。那天的风也是这么湿,这么甜,这么轻。

她蹲下身,指尖抚过照片,雨水顺着碑面滑到指背,像谁的眼泪。

“爸,妈……”一开口,泪就先一步砸在石阶,溅起小小的水花,“我来了。”

判决书被展开,纸页在风中簌簌作响,像替她把这些年说不出口的委屈与疼痛一次读完。她声音低哑,却字字清晰:“顾明远,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没收全部财产。玄影组织,连根拔起。”

每读一句,心口那块压了二十年的石头就被撬起一分。读到“数罪并罚”时,她已泣不成声,却固执地要把每个字都念完,仿佛只有让父母在另一个世界也听见,这些字才作数。

陆廷渊上前一步,与苏念星并肩。他深深鞠了一躬,背脊弯成一道凌厉的弧,像出鞘后归鞘的剑,带着不容置疑的虔诚与郑重。

“叔叔,阿姨,我是陆廷渊。”风把他的声音吹得散开,又聚拢,“谢谢你们把念星带到这个世界。余生,我会用我全部的力量,让她不再受一点风雨。”

他说完,伸手握住苏念星冰凉的指。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一路烫进心脏。苏念星侧头看他,泪眼里映出他棱角分明的脸,那脸上没有华丽的誓言,只有笃定的黑眸——像深夜里的灯塔,沉默却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