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他点头,超车并线,动作干净利落,“爷爷亲自点的名。他年纪大了,喜欢热闹。”顿了顿,补充一句,“二叔陆振邦也会到场,他近几年在董事会被我压了一头,难免借题发挥。你不用理,跟着我就行。”
说这话时,他右手离开换挡杆,虚虚在她手背上空停了一秒,最终只是收紧了拳头,放回方向盘。苏念星却觉得那一寸空气莫名发烫,烫得她悄悄蜷起手指。
“还有,”男人声音轻了下去,像在交代某个机密,“长辈们喜欢‘稳重’二字,你不必讨好,也不必刻意微笑。如果有人问感情……就说我们互相欣赏,相处愉快。”
“互相欣赏”四个字滚过舌尖,带着暧昧的温度。苏念星忍不住侧目,撞进他深褐色的瞳孔——那里没有惯常的冷冽,反而像雪夜壁炉里最后一粒火星,微弱却真实。她的心跳倏地漏半拍,慌忙别开眼,声音轻到几乎听不见:“好。”
车子下了高架,拐进一条林荫道。路边药店霓虹亮起,绿十字在暮色里一闪一闪。陆廷渊忽然打灯靠边,熄火:“等我五分钟。”
他推门下车,西装裤裹挟的长腿几步跨进药店。自动门开合的瞬间,苏念星看见柜台灯映出他轮廓分明的侧脸——那副让董事会闻风丧胆的冷峻,此刻却为了她,在药架间来回比对说明。片刻后,他拎着一个白色小袋回来,塞进她手里:“洋甘菊提取物,缓解紧张,舌下含服,无副作用。”
塑料盒带着冰凉的温度,却像一块烙铁,瞬间烫得她眼眶发热。她张了张嘴,只挤出一声沙哑的“谢谢”。
陆廷渊淡淡“嗯”了一声,重新启动车子。车窗外的路灯次第亮起,像有人往夜色里撒了一把碎金。沉默再次降临,却不再尴尬,反而像某种默契的留白,给心跳留出回响的空间。
苏念星把药盒攥在手心,目光落在男人握着方向盘的右手——腕骨突出,指节分明,腕表冷光闪烁。就是这只手,刚才在众目睽睽下把她护在身后;也是这只手,如今稳稳控制着时速,像控制一场无声的风暴。
她忽然鬼使神差地开口:“陆廷渊,少喝酒,你的胃不好。”
话音落地,车厢空气明显滞了一瞬。男人侧目,长睫在眼睑投下一片错愕的阴影,随即那抹诧异被浅浅的弧度取代——他竟在笑,只是太快,像雪夜流星一闪即逝。“好。”他点头,声音低而纵容。
简单一个字,却像羽毛扫过心尖,苏念星耳尖瞬间烧得通红。她慌忙转头,假装看窗外,却从玻璃倒影里看见自己翘起的嘴角——像偷吃到糖的小孩,惶恐又甜蜜。
夜色愈深,迈巴赫驶向灯火通明的陆氏老宅。雕花铁门缓缓开启,隐约可见里头琉璃灯火、衣香鬓影。未知的刁难、暗涌的争斗、虚与委蛇的笑脸,都在那道门后张大了网。
可此刻,苏念星掌心躺着药盒,膝上盖着薄毯,鼻端是冷冽的雪松味——她忽然生出一点勇气:也许,今晚的战场并非她一人孤军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