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车缓缓驶出李家沟,窗外的村口大石头渐渐变小,师父站在门口挥手的身影也慢慢模糊。
我靠在车窗上,眼泪还是忍不住掉了下来,手机里还存着刚才给师父发的短信,他回复的“好,你也照顾好自己”几个字,简单却像暖炉,稍稍熨帖了我心里的酸涩。
车窗外的山景飞快后退,枯黄的草木在寒风里瑟缩,像极了师父守着空屋的孤单模样。
我想起刚才帮他扫院子时,他出来蹲在竹园旁,摸着竹子的枝干说:“这是你阿姨当年种的,刚结婚那会儿,她说以后要在院子里种满竹子,夏天能乘凉,冬天看着也有生气。”
说话时,他的指尖轻轻蹭过竹皮,眼神里的温柔,是我在广州从未见过的。
那时候我才真正明白,广州的高楼再亮、日子再方便,也换不来师父对这片土地的牵挂,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牵着他的回忆,每一寸土地都藏着他和亲人的过往。
客车到县城中转站时,我下车买了杯热粥,却没什么胃口。想起师父说“等你们下次来,给你们做红烧肉”,鼻子又一阵发酸。
上次来的时候,奶奶还在厨房帮师父烧火,把刚炖好的红烧肉盛在盘子里,笑着说“小飞和王磊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多吃点”。
可现在,厨房的灶台冷了,再也没有熟悉的饭菜香,只剩下师父一个人,守着满院的回忆过日子。
寒风裹着县城的尘土吹过来,我缩了缩脖子,突然特别想听听父母的声音。
掏出手机,翻出家里的号码,指尖悬在拨号键上顿了顿,以前总觉得跟他们没什么好说的,报喜不报忧惯了,可今天看着师父孤单的样子,突然就忍不住想跟他们说说话,想告诉他们我很想他们。
电话响了两声就接通了,母亲熟悉的声音传来:“小飞啊?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回来?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她的声音里带着点着急,大概是觉得我平时很少在工作日的白天打电话。
“妈,没出事,”我刚开口,声音就忍不住发颤,眼泪又涌了上来,“就是……就是想您和我爹了。”
这句话一说出口,积压了一路的情绪突然就绷不住了,哽咽声越来越明显,手里的热粥都晃出了几滴。
电话那头瞬间安静了,过了几秒,母亲的声音带着点慌乱:“小飞,你怎么哭了?是不是在广州受委屈了?还是出什么事了?你跟妈说,别憋着。”
父亲的声音也在旁边传来:“是啊,儿子,有啥事儿跟爸说,别自己扛着。”
听着他们焦急的声音,我心里又暖又酸,吸了吸鼻子,努力平复情绪:“妈,我没受委屈,就是刚才从师父家出来,看着他一个人守着房子,突然就想起您和我爸了。我想着你们在家也没人照顾,就……就有点想你们。”
母亲松了口气,声音软了下来:“傻孩子,想我们就常打电话,哭啥呀。我和你爸在家挺好的,你爸每天去地里转转,我在家喂喂鸡,不用惦记我们。你在广州好好工作,照顾好自己,有空了就回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