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小旅馆的白炽灯亮了一夜,我靠在床头,手里攥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和田馨的聊天界面。
窗外的天从漆黑到泛白,又渐渐亮起,我却毫无睡意,脑子里像放电影一样,反复回放着昨天在娜姐宾馆里的画面——她推开我时的慌乱,语气里的无奈,还有我离开时的决绝。
一开始,心里确实有委屈,有不甘,甚至有点埋怨她的“不解风情”。
可翻来覆去想了大半夜,反而渐渐清醒了:如果娜姐没有拒绝我,我会不会又陷入纠结?会不会因为这份不该有的念想,辜负田馨的真心?
这么一想,反而觉得庆幸——她的拒绝,像一把快刀,斩断了我心里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也让我彻底明白,过去的就该过去,眼前的人才值得珍惜。
我掏出手机,给娜姐发了条消息:“娜姐,昨天的事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谢谢你让我清醒,祝你一切都好。”发送成功后,我心里彻底松了口气,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起身收拾行李。旅馆的被子带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叠被子时,我想起师父家的老棉被,想起师娘照片上温柔的笑容,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涩。
但这次的酸涩里,没有了之前的慌乱,更多的是对过往的释然,师父选择留在老家,是对牵挂的坚守;娜姐拒绝我,是对彼此的负责;而我,也该放下过去,好好走向未来。
走出旅馆时,街上还没什么人,只有早点摊的老板在生火,袅袅炊烟裹着油条的香气,飘在清冷的晨风中。我买了两根油条、一杯豆浆,一边走一边吃,脚步比来时轻快了很多。
到汽车站时,第一班回广州的大巴刚要发车,我赶紧跑过去,检票上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大巴缓缓驶出,窗外的田野、树木、房屋飞速倒退,像极了那些正在远去的过往。我靠在椅背上,昨晚一夜未眠的疲惫终于涌了上来,眼皮越来越重,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梦里,我又回到了师父家的小山村。师娘的坟前,师父正蹲在地上,把野花一朵朵插在坟头,阳光洒在他身上,却显得格外孤单。我走过去,想喊他,却发不出声音。
师父好像没看到我,只是轻声跟师娘说着话:“老婆子,小飞和大磊来看我了,他们都很懂事……”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哽咽了,用袖子偷偷擦着眼角。
我站在旁边,眼泪也忍不住掉了下来,想拍他的肩膀,手却穿过了他的身体,原来,这只是一场梦。
梦境突然切换,我又回到了娜姐的宾馆。娜姐正和一个男人说话,那个男人手里拿着水杯,递给她,动作自然又亲密。
我心里一紧,想跑过去问清楚,却怎么也动不了。娜姐抬起头,看到了我,脸上露出了抱歉的笑容:“小飞,对不起,我早就该告诉你,他是我未婚夫……”我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觉得喉咙发紧,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掉。
接着,梦境又变了。我站在厂区的车间里,机器还在运转,却看不到师父和王磊的身影。张师傅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小飞,你师父不回来了,你要好好加油,以后这个车间就靠你和大磊了……”我看着空荡荡的操作台,看着师父以前常坐的那个角落,心里像被掏空了一样,难过地蹲在地上,放声大哭。
“小伙子,醒醒,快到了!”大巴司机的声音把我从梦里拽了出来。
我猛地坐起身,发现脸上全是眼泪。旁边的乘客正疑惑地看着我,我赶紧用袖子擦了擦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却还沉浸在梦里的难过里,那些离别,那些遗憾,虽然是梦,却真实得让人心疼。
我掏出手机,给王磊发了条消息:“我快到厂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