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地摊上的迷茫(2 / 2)

“你说他们活得累吗?”我问德林。

“累。”他答得干脆。

“但他们知道自己要啥。潘鹏是为了俩孩子上学,王姐是为了儿子……。”

“飞哥那我们……我们是为了什么?”

我愣住了。

是啊,我为了啥?来深圳前,总觉得“不能一辈子待在老家”,可来了之后,又不知道该往哪走。

父亲说“找个稳定的工作”,我做到了;母亲说“别惹事”,我也做到了。

可心里那点不甘,像车间里的铁屑,时不时扎得人疼。

德林看我情绪不对,又打开了一瓶啤酒满上。

“兄弟,路还长着呢!相信我们一定不会一直这样。”

我看着德林,突然觉得鼻子发酸。

在这偌大的深圳,我们就像两粒被风吹来的沙子,聚在一起,互相取暖。

王姐送了盘拍黄瓜,说“算我请的”。黄瓜的清爽混着啤酒的麦香,在晚风里漫开。

远处的车间亮起了灯,夜班开始了,机器的轰鸣声重新响起,像一首永不停歇的歌。

“其实,”德林突然压低声音,“我也不想一直这样。”

他从屁股口袋里抽出一张深圳晚班,递给了我。

“你看看,很多招聘启事,但提出的要求,我们根本就达不到。”

我翻看了一眼,突然笑了。

原来我们都一样,揣着点不切实际的盼头,像揣着颗糖,在苦日子里偷偷咂摸点甜。

天黑透的时候,地摊渐渐散了。

王姐收拾着碗筷,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大概是在想她的儿子。

有工友醉醺醺地往宿舍走,嘴里念叨着“下个月就能回家了”。

远处的霓虹灯闪得刺眼,把夜空染成了橘红色。

“走,回宿舍。”德林拍了拍我的肩膀。

路过宣传栏时,我停下脚步。

上面贴着新的招聘启事,招“车间主管”,要求“大专以上学历,三年以上经验”。

我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德林在旁边说:“到时你管技术,我管生产。”

“行!”他笑着捶了我一下,“到时候让冯力给咱端茶倒水。”

回宿舍的路上,我们没再说话,可脚步却比来时轻快。

月光把铁架床的影子投在地上,像个正在生长的梯子。

我摸出笔记本,在“起点”那句话

笔尖划过纸页的声音很轻,却像在心里敲了下鼓。

我知道,这426块钱的工资改变不了什么,这三点一线的生活还得继续。

冯力的刁难、机器的轰鸣、对未来的迷茫,明天太阳升起时,还会像往常一样压过来。

可我不怕了。

因为我知道,在这暗无天日的车间里,不止我一个人揣着颗不安分的心。

躺在床上时,我把剩下的100块摸了有又摸,我决定用来买些书,学习下技能。

也许这条路会很难走,也许最后还是会像那些工友一样,在车间里耗一辈子,但至少现在,我想试试。

因为我不想在老了之后,对着儿子说“我这辈子,除了拧螺丝,啥也没干过”。

我想告诉他,你爸当年在深圳,也为了点不切实际的梦想,拼过。

窗外的月光落在笔记本上,照亮了那行新写的字。

我知道,这只是开始,难走的路还在后面。但只要往前走,总比站在原地强。

就像这426块钱,它不是终点,是让希望发芽的土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