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后来他远赴嶲州,那里庞大的盐利占据了他绝大部分精力,这间小小的扇铺便渐渐疏于过问。
折扇生意带来的利润,他也全数交给了慕荷打理,算是为她们母女二人留一份不依附于王家的独立保障。
马车驶入西市,此时市集已临近关闭,行人稀疏,大多店铺都在做着打烊的准备。
‘清风集’的招牌在暮色中显得有些寂寥。
王玉瑱推门而入,铃铛轻响。
他目光扫过店内,却意外地发现,守在柜台后的,竟是这铺子原本的主人——孙雅。
当年孙家父女经营此店,主要售卖女子用的团扇,生意勉强度日。
是王玉瑱拿出折扇的设计,才让这“清风集”起死回生,名声大噪。
后来王玉瑱将铺子盘下,也给了孙家父女一笔足够丰厚的钱财,足以让他们安度余生。
“孙老板?”王玉瑱有些诧异地开口。
正低头核对账目的孙雅闻声抬起头,看到一位身着墨色常服、颌下蓄着短须、气度沉凝的男子,一时没能认出,只当是晚来的客人。
她连忙挂起职业性的笑容问道:“这位贵人,可是要选把折扇?我们‘清风集’的款式是最全的……”
王玉瑱闻言一怔,随即失笑,提醒道:“孙老板,不过五六载光阴,便不认识本公子了?”
孙雅听他声音,再仔细端详他的眉眼轮廓,尤其是那双标志性的、此刻虽深沉却依旧难掩风流的眼睛,终于与记忆中那个洒脱不羁的“酒谪仙”重合起来。
她顿时惊呼出声,连忙从柜台后绕出:
“王公子!竟是您回来了!您这一蓄须,气度威严了许多,民妇眼拙,一时竟没认出来,真是该死!”
她脸上满是久别重逢的惊喜与些许局促。
两人简单寒暄了几句,王玉瑱便问道:“我记得当年盘下铺子,钱款应是给足了的。孙老伯……他也安享晚年了吧?你怎么又回到这店里来了?”
孙雅神色暗了暗,解释道:“公子仁义,当年的钱款足够我们父女生活。家父是两年前病逝的。
他走后,我本打算回老家去的。可就在那时,宴公子突然派人送了信来,说知道我在长安,恳请我回来帮忙照看‘清风集’,说他……他可能暂时顾不上这边了。”
“宴清?两年前给你送过信?” 王玉瑱捕捉到这个关键信息,心头一动,立刻追问,“那封信,可还在?”
孙雅被他急切的语气弄得一愣,随即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恍然道:“诶哟!您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正事!
当时宴公子除了给我的信,还有一封是给公子您的!他再三嘱咐,这封信,必须等王公子您亲自来到‘清风集’,才能交给您。
若是您一直不来,这封信就由我一直保管下去,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
说罢,孙雅不敢耽搁,连忙转身小跑着上了店铺的阁楼。
不一会儿,她捧着一个有些年头的木匣下来,小心翼翼地从匣底取出一封保存完好的信函,信封上正是宴清那清瘦俊逸的字迹——「玉瑱亲启」。
王玉瑱接过那封信,指尖感受到纸张的微凉,心中波澜骤起。
他立刻给了项方一个眼神,项方会意,迅速走到店门口,将门闩轻轻落下,隔绝了外界。
孙雅也极有眼色,见状立刻点燃了柜台上的一盏油灯,昏黄跳动的光芒,将三人的身影投在墙壁上,拉得忽长忽短。
王玉瑱就着灯光,深吸一口气,撕开了封口,取出了宴清在至少两年前,或许更早,就为他留下的这封……可能蕴含着无数秘密与预警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