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身回府时,她唇角却忍不住扬起甜蜜的弧度。春风拂过庭前的海棠树,洒落一地粉白花瓣,恰如少女此刻纷扬的心事。
而在回程的马车上,王玉瑱摩挲着手中的并蒂莲香囊,对王珪道:“父亲,婚事定在何时?”
王珪闭目沉吟:“下月初六便是吉日。”
王玉瑱望向车窗外流转的街景,目光渐渐深邃。这场婚事,将是他棋盘上的重要一步。但此刻,他更愿意先做个称职的新郎。
……
转眼吉期已至,崇仁坊王府张灯结彩,朱漆大门前车马络绎不绝。这是王玉瑱穿越以来经历的最隆重的婚礼。
当初慕荷被抬为平妻时,不过是在府内简单办了仪式,远不似今日这般,连太原王氏本家族长王阔的嫡子王承宗都亲自前来道贺。
“玉瑱贤弟,恭喜恭喜!”王承宗执杯敬酒,眉眼间带着世家子弟特有的矜贵,“听闻新妇是崔家嫡女,真可谓珠联璧合。”
王玉瑱举杯还礼,唇角始终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从清晨迎亲到此刻华灯初上,他已在宾客间周旋了整整一日,脸上的肌肉都笑得发僵。
目光掠过满堂宾客,他看见父亲王珪正与崔珏相谈甚欢,大哥王崇基忙着招呼吏部同僚,就连年幼的王敬直都像模像样地陪着几位世家小公子说话。
而在后院新房内,却是另一番光景。
慕荷轻轻推开贴着双喜字的房门,见崔鱼璃端坐榻前,大红盖头下身姿僵硬,不由抿唇一笑。她示意侍女退下,亲自端了碟桂花糕走到榻前:
“妹妹先用些点心垫垫肚子,前头宴席还早着呢。”
盖头下传来细若蚊蚋的声音:“多谢慕荷姐姐…”
慕荷挨着她坐下,轻声道:“我初来王府时,也这般紧张。其实玉瑱他…”她忽然压低声音,在崔鱼璃耳边说了句什么。
“呀!”新嫁娘惊得差点掀开盖头,声音都打了颤,“姐姐怎地说这些羞人的话…”
慕荷掩唇轻笑:“总要有人教你。待会儿合卺酒时,记得…”
话音未落,崔鱼璃已羞得往旁边躲:“姐姐快别说了!”
前院喧哗声渐近,应是宴席将散。王玉瑱趁着众人酣醉,悄声对王崇基道:“大哥且替我周旋片刻,我去更衣。”
他穿过游廊,拐进一处假山后的僻静角落。夜色中,项方如鬼魅般现身,单膝跪地:
“项方拜见公子。”
王玉瑱扶起他,目光扫过四周:“都安排妥当了?”
“弟兄们已扮作客商,今夜便动手。”项方压低声音,“按公子吩咐,所有酒坛都已检查过,绝无疏漏。”
王玉瑱从袖中取出一枚令牌:“这是出入西市的凭证。记住,动作要快,搬完立即分散出城,去嶲州路上等我。”他顿了顿,声音渐沉,“留下引燃的兄弟…他家小我会好生照料。”
项方郑重接过令牌:“公子放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二人身影在假山后一闪而逝。不过半炷香工夫,王玉瑱已整理好衣冠回到宴席,面上依旧带着新郎官应有的喜气。无人知晓,方才那一瞬间,长安城的命运已被悄然改写。
此刻西市早已宵禁,但《清风集》对门的铺子后门却悄无声息地驶出几辆板车。
十几个作客商打扮的汉子利落地搬运着酒坛,坛身贴着红纸黑字的“醉春风”——任谁看去,都以为是某家酒铺在连夜运货。
只有王玉瑱知道,那些密封的陶坛里装着的,是足以将半个西市掀上天的黑火药。
当最后一辆板车消失在夜色中时,一个瘦小身影悄然翻出铺子后院,怀中紧紧揣着火折子。
新房内的红烛噼啪作响,崔鱼璃紧张地攥着衣袖。前院忽然传来喧闹声,应是王玉瑱被宾客簇拥着往新房来了。她想起慕荷方才的叮嘱,只觉得连呼吸都烫了起来。
而此刻的王玉瑱,正笑着推开闹洞房的众人。在他眼底最深处,却映着皇城上空即将燃起的火光。
王惊尘留下的这批人,能力远超王玉瑱想象。
在李靖一行人还在追查军械的时候,项方一行人已经调查出,负责伏击的刺客均出自汉王府,所以今夜王玉瑱决定送李元昌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