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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坊使吴内侍与一众教坊司官员被金吾卫押至太极殿。吴内侍抬头望见御座上不怒自威的李世民,双腿一软,险些失态。
“奴…奴婢教坊使吴…吴大有,叩见陛下!”他伏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李世民随手抓起一方墨锭掷在他身上,厉声斥问:“混账东西!你这教坊司是怎么管的?竟敢纵容乐妓私逃?”
吴内侍吓得浑身哆嗦,可听到“私逃”二字却愣住了,慌忙辩解:“陛下明鉴!教坊司中…并…并无乐妓私逃啊!”
李世民目光一转,看向一旁静立的王玉瑱:“太常丞,这是何故?”
吴内侍这才注意到站在前列的王玉瑱,心头猛地一沉,顿时明白自己为何被押至御前。他暗自叫苦:王公子啊王公子,您这一出手,可真要了老奴的命啊!
王玉瑱应声出列,语气平静却字字如刀:“哦?并未私逃?那为何本官核对名册时,教坊使却推说人不在教坊之中?”
“这…这……”吴内侍支支吾吾,冷汗涔涔。他偷眼去瞧天子神色,只见李世民面沉如水;再看向王玉瑱,却见他几不可察地眨了眨眼;最后望向文臣之列,众人看他的眼神已如看待一个将死之人。
电光石火间,吴内侍已然醒悟。他把心一横,高声回道:“陛下容禀!是…是汉王殿下屡次传唤乐妓,奴婢不敢违逆亲王之命,才将人送至汉王府中!”
比起开罪李元昌,他更怕得罪眼前这位太原王氏的公子。汉王再嚣张,他大不了今后谨守教坊司不出;可得罪了王氏,即便他躲进深宫,恐怕也难逃一死。
吴内侍话音落下,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沉寂。能在太极殿上立足的皆是明眼人,此刻谁还不明白其中关窍?
魏征嘴角微扬,意味深长地望向王珪,目光中满是赞赏——叔玠啊叔玠,果真是虎父无犬子,这般路见不平的性子,与你年轻时如出一辙。
另一侧的房玄龄也目含笑意,暗暗颔首。此子确如自家长子遗直所言,是个心怀正气、敢作敢当的世家子弟。在这趋炎附势的朝堂之上,这般风骨实属难得。
王珪立在文臣列中,心中百感交集。既为儿子的正直勇敢感到自豪,又不禁暗自叹息。
这孩子为了一群教坊司的乐妓,竟不惜得罪当今天子的弟弟。虽说太原王氏确实不必将李元昌放在眼里,可这般无缘无故树敌,终究不是明智之举。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莫非是上辈子欠了这孩子的债,这辈子特地投生到王家来讨债不成?
李世民闻言,面上喜怒难辨,只沉声降旨:“命汉王即刻入宫见驾,不得延误。”
此时的汉王府内,烛影摇红,笙歌未歇。李元昌早已失了耐心,借着醺然酒意,将手探入身旁舞女衣襟,恣意轻薄。柳依依与沈云舒皆紧咬朱唇,偏过头去不忍直视。
李元昌见状纵声狂笑:“何必故作矜持?跟了本王,自有你们享不尽的富贵荣华。”
他狠狠在怀中舞女脸上亲了一口,阴恻恻道:“难不成还指望那个姓肖的太常丞来救你们?他得罪了荥阳郑氏,如今自身难保,能不能活着走到河东道都是问题!哈哈哈哈——”
正当他得意忘形之际,府中总管太监疾步而入,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急促:
“殿下,陛下急召,命您即刻入宫!”
满堂笙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