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也得让他疼一次。
理不疼,人不长记性。”
“妈,您这是要断亲?”
“断理才叫断亲。
只要认得理,我还认得你们。”
宋之垣叹气:“您这人真能憋得住。”
“我不憋,我清。你要真想帮你哥,就去查那账,不用跟我耗嘴皮。”
他无话,低头看她的手。指节干裂,掌心一层茧。
“妈,您也别总自己干这些。”
“我干这些不丢人,比让人记我儿子贪账强。”
宋之垣没再吭声。屋子里安静了片刻,他忽然问:“妈,您打算真不去管?”
“我已经管了。”沈若棠指了指桌上那张折好的借条,“我借了钱,让他补。
剩下的理,他得自己补。”
“那要是真查他?”
“查得该查。理不清,人不清。”
宋之垣沉默了很久,起身时声音压得低低的:“妈,您这辈子跟理过,跟人不过。”
沈若棠的声音一字一顿:“我跟理过,才能跟人活。”
夜深了,沈若棠独自坐在桌边。那张借条摊在她面前,墨迹已经干透。她拿布盖上木匣,却没锁。
门外传来脚步,是宋之瑶。
“妈,您吃饭了吗?”
“吃了。”
“我去镇口那家食堂问过,他们要人,我明天上班。”
“上就上,别跟别人扯家事。”
宋之瑶挪近一点,“我听街上人说,大哥那事传开了。”
“传就传,我怕啥。”
“妈,您就不替他操心?”
“操心顶什么?他要真被查出来,那也是他自己签的字。”
宋之瑶犹豫,“妈,要真是误会呢?”
“那他得自己去证。误会也要理撑。”
宋之瑶咬唇,“妈,您要真不心疼,我们这些孩子还图啥?”
沈若棠盯着她看:“你以为我不疼?我疼得都磨成茧了。
但疼要有用,才叫疼。”
宋之瑶眼圈一红,“妈,您老这样,总一个人扛。”
“我不扛谁扛?你们仨一有事就跑。
理不认,事不担,这家还要我软?”
宋之瑶没再说,低着头抹眼泪。
沈若棠叹了一句:“哭别冲我哭。
有本事去厂里看看你哥,问问那帮人凭什么只查他。”
“我能去?”
“你去就对。
我再去,他们说我多嘴。
你去,他们闭嘴。”
宋之瑶点头,眼神慢慢亮起来。
沈若棠摆摆手:“去吧,别光嘴上说理,也得干理。”
宋之瑶应了一声,转身要走,忽然回头。
“妈,要真查清了他没错,您能不能给他留顿饭?”
“能。”
第二天一早,厂门口一群人围着。
宋之叙被带出来,主任脸色难看。
“查清了,仓库少的不是钱,是账对不上。”
宋之瑶挤进人堆,“那就是没亏空?”
“没亏。”主任叹口气,“写错数字的人是老马。”
宋之叙整个人像瘫了一样,靠在门边。
有人小声议论:“沈家的老太太昨儿可硬气,今儿还真翻过来了。”
宋之瑶听见这话,心口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