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之叙推门进来,鞋跟一跺,“妈,回来几天了,该把那张存折拿出来,咱把事办了,别拖着。”
沈若棠从被窝里坐起,披了件旧棉袄,眼神像厨房里刚扑灭的火,“拿出来?哪张存折?你口袋里那张还没褪呢,没事儿你就不来撵我,出了事就指着我腿求我。”
宋之叙不耐烦了,跨步进屋,指着她鼻尖,“妈,你别耍心眼,家里事不是你一个人说了算,咱得把钱拿出来,看着合伙人都等着,别耽误好事。”
沈若棠扯下被角,直接把一只手搭在桌子上,指节发白,“好事?你们说的那些个‘好事’是把我吃的咸炖成汤给你们喝?你那所谓合伙人,凭什么先拿我这口饭当资本?”
宋之叙脸一沉,声音像被磨过,“妈,我是为了我们家,为了你也能歇一歇,别总扛着摊子。”
她笑起来,笑痕里都是刀锋,“歇?你以为我要歇的是腰?你要是疼我,早就把你那嘴补上别惦记我兜里的钱。”
宋之叙一股怒火往上涌,“妈,你就这么说话!你以为我们不辛苦吗?我白天下夜班,工资不高,家里孩子要房要彩礼,我要的是几根棍子撑起咱家,你就非得把你那一点积蓄攥着不放!”
沈若棠把针从枕头缝出来的线头一拽,狠狠地甩在桌上,“你说你辛苦就不许人辛苦了?你那点工作算啥,你攒的都是别人的便宜钱,我从来不求你帮我,可你要是懂事,别用我当提款机。”
宋之叙更急了,“妈,您别装听不懂!我不是要拿你全部存折,我就要五百块,做个本,半年一还,怎么?”
五百块——像个响亮的钉子钉在了屋里。
沈若棠眼睛眯成刀口,“五百块?你当我这钱是给你练手的?当年我把你从泥巴里抻上来,是让我儿子来练摊还是练赖账?”
宋之叙浑身颤了一下,“妈,你这话过分!”
“过分?”她猛地站起,摔门一声把屋门顶上,语气从厨房里传出,“你以为过分是我说的那句‘五百’?不,过分是你连跟你妈说声谢谢都没有,以为我天生欠你。”
屋外赵茹安探头进来,眼神像要看热闹,“妈,别跟他计较,等会把钱凑了,咱也好省点心。”
沈若棠冷冷看了她一眼,“茹安,你站着别动,这不关你事。”
赵茹安却不退,她知道妈这把火一旦被点着,收不住,“妈,你就别跟他赖了,给点他会安心,咱也能歇口气。”
沈若棠一甩手,像甩开一条缠人的蛇,“你们老把‘歇口气’挂嘴边,歇的不是命,是尊严。
我这一辈子做的,每一针每一道都是给你们留下的台阶,难道你们非得踩着母亲的脸往上爬?”
宋之叙咬牙,声音发颤,“妈,你不能这么绝情,他是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