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些年熬亏了身子,留下不少暗病,纺织也是个累人的活,加班赶工常有的事。
现在早就看开,吃了一辈子苦,挣再多钱都不如身体重要。
再则她清楚的知道随着上头这次坚定发展经济的决心,以后国营厂子都会被更便宜更高效的私人厂子取代,所谓的工人铁饭碗早晚碎成一地渣。
“我这把老骨头折腾不动了,机会还是留给年轻人吧。”
“我现在得保养好身体,争取多活几年,钱够用就行,免得累死累活挣点钱最后都便宜了白眼狼。”
这话一出,病房里安静了三秒。
“嫂子,你这话……”王婶子愣了一下。
“妈,你别动不动要死要活的,你身体好着呢,今天打我们有劲得很。”
沈若棠眸子一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把宋之叙瞪得心口一虚,愣是没敢再开口。
王婶子见状,赶紧打圆场。
“嫂子说得对啊,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我们院子老刘头退了之后不就开了个修鞋摊子吗?一天到晚也不累,还能挣个几毛一块的贴补家用,照样把日子过得热腾腾的。”
“嫂子,你要是有心思,不愁找不到门路。”王婶子拍拍沈若棠的手安慰道。
“对。”李婶子连忙在一旁附和,“嫂子你要真干点啥,我们这些老姐妹也能帮衬一把。”
沈若棠心头划过一阵暖意,也不推脱,“好,这话我记下了。”
宋之叙又饿又累又闹心,见病房里这么多人,妈也没什么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偷偷溜走了。
宋之垣和宋之瑶见状也闪身走人。
等到把街坊邻居都送走之后,沈若棠的病床下一下子变得冷清起来。
赵茹安关切道:“阿姨,你要不要躺着休会儿?”
毕竟年纪在这,刚醒来聊了这么长时间天,担心她哪里不舒服。
沈若棠心头一暖,“还叫什么阿姨,以后就叫我干妈,还是你还生我气呢?”
“我……我怎么会生您气呢。”
跟宋之叙订婚是她自己点头同意的,包括后面闹出的那些事她谁都没说,沈若棠对她一直很好,就连冬天给孩子们织毛衣都会给她也织一件。
她之所以能一直对宋之叙忍了又忍,也有看在沈若棠的面子上。
“那就好,茹安你是个有福气的,那白眼狼眼瞎,错把鱼目当珍珠,以后有他后悔的。”
赵茹安笑笑,这话她没法接。
正好药水输完了,赵茹安起身去叫护士。
“医生说没什么事了,要是婶子你没觉得有什么不舒服,就可以回家了,多住一晚的话还得收过夜费。”
顾客是上帝这话放医院完全倒过来,平常再会砍价的老太太,到了医院那也是多少钱只能老老实实付款,让干嘛干嘛。
就输这么一瓶水三块钱,要是以前沈若棠得心疼死。
但现在。
沈若棠缓缓闭上眼,胸口起伏,心里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我还有点头晕,今晚就住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