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海边的风裹着星屑掠过何初帆的眉梢时,千城的指尖正悬在他手背的暗金纹路上。
那些本该如刻在骨头上的修罗纹路,此刻竟像活物般微微起伏,触感温热得反常——不是灵能流转的灼烫,倒像……人类心脏的跳动。
初帆。她轻声唤他,眼尾的银红印记随着呼吸明灭,这里在跳。
何初帆低头看她交叠在自己手背上的素白手掌。
她的指甲因常年握剑泛着薄青,此刻却像在触碰什么易碎的东西,连指腹都在轻轻发颤。
他忽然想起前世医院的消毒水味——母亲握着他自残的手腕时,也是这样的温度,这样的力度,仿佛稍一用力就会捏碎什么。
别碰。
赤光忽的掠过千城腕间。
焚心蝶不知何时栖在她肘弯,蝶翼上的血色纹路泛着珍珠般的柔光,他在长新肉呢。
千城愣住。
她见过太多灵体,却从未见过哪个灵物会用长新肉这种带着人间烟火气的说法。
何初帆的手指动了动,反握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蝶儿说得对。
这纹路底下,现在有颗会跳的东西。
他的心跳透过玄铁甲片传来,规律而有力。
可千城分明察觉,在那之下还有另一重节奏——更快,更轻,像春蚕食叶般细碎。
她抬头看他的眼睛,那里映着星海,却藏着昨夜他说梦话时的慌乱。
那时他攥着她的衣袖,喉间溢出不成句的,仿佛在哄谁。
你昨夜又做噩梦了。她指尖抚过他眼下的青影,不是凌罗的残念,是别的。
何初帆喉结滚动。
他确实没敢说——昨夜梦中,他站在大夏老家的院子里,桂树抽着新芽,有个小小的影子躲在树后,攥着他的校服衣角,用他的声音说:哥,他们不要我。
经络灵童突然从他肩头窜到千城膝头,圆滚滚的小身子顶着两簇火焰似的呆毛:姐姐猜得没错!
那家伙可有意思了!他扒着何初帆的手腕,小手指点着暗金纹路,刚才我给它讲三尾狐偷酒被烤焦尾巴的笑话,它居然震了一下!
像在笑!
何初帆浑身一僵。
修罗之力自他血脉觉醒那日起,便是斩尽因果的利器。
当年他在魔兽之森被斩去四肢,它化作骨刀替他生肉;在被十二仙门围杀时,它凝成血盾替他挡下灭魂钉。
可现在——
它在学我。他低笑一声,声音却发涩,学我笑,学我痛,学千城摸我时我心跳的样子。
焚心蝶忽然振翅飞入他心口。
何初帆的识海瞬间翻涌,赤光中浮起无数黑茧。
那些茧裹着他的脸,眼窝处却空空洞洞,像被剜去了魂。
它们同时裂开细小的缝隙,发出沙沙的低语:主......归来。
初帆!千城察觉他浑身剧颤,立刻扣住他后颈输送灵元。
何初帆额角渗出汗珠,识海中的幻象却挥之不去——那些黑茧分明是修罗之力的,每一个都带着他的血脉烙印,却没有属于自己的。
我以精血重写契约时,以为是在炼化它。他攥紧千城的手,指节发白,可它根本不是兵器......它在进化。
像被丢进人间的小兽,学着用我的眼睛看,用我的耳朵听,然后......
然后想要被爱。千城替他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