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渊底无光,我即灯烛(1 / 2)

守渊者的声音像生锈的锁链在虚空里拖拽,枯骨手指攥紧断生锁链,骨节发出细碎的摩擦声。

他的身影隐在渊口的黑暗里,唯有一双空洞的眼窝对着何初帆——那是轮回之渊的看门人,见过太多求死的、求活的、求悔的,却从未见过这样一双眼睛。

何初帆停在渊边半步外。

伪原初之刃的刀鞘撞在大腿上,发出沉闷的响。

他能感觉到胸口的赤焰在跳,像前世老家灶膛里不肯熄灭的余烬,明明被压了九万次,偏要在最暗的时候窜起来。

凌罗的铠甲贴着他后背,凉意透过衣襟渗进来,像最后一丝清醒的锚。

若我回不来......他低头抚过铠甲肩甲上的暗金纹路,那是凌罗意识的具象,替我告诉千城,那五年,我没白活。

铠甲震颤起来,不是战斗时的嗡鸣,倒像被风吹动的铜铃。

凌罗的声音轻得像叹息:主人,您答应过要带阿凌看元罗界域的日出。她没说,也没说,只是用指尖(在铠甲内部,那是她触碰他识海的方式)轻轻碰了碰他的魂核。

何初帆喉结动了动,没接话——有些承诺,说出来就轻了。

悔棋鬼的残念是从风里飘来的,带着股陈年老纸的霉味。

那缕半透明的影子缠在他耳畔,尾音发颤:别跳......没有人在等你......何初帆忽然笑了,笑声撞在渊口的黑暗上,溅起几点火星。

他想起三年前在魔兽之森,被毒狼追得爬树时,暮千城举着火把站在树下骂他笨;想起在人族禁地外,她挥剑劈开追兵时,白发被血染红的样子;想起她最后倒在他怀里,指尖沾着血在他手心画的小太阳——她说那是的形状。

可我在等她。他对着虚空说,像是回答悔棋鬼,又像在确认什么。

残念骤然散开,像被风吹碎的蛛网,连句完整的你疯了都没说完就消失了。

守渊者的锁链突然绷紧,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入者,魂断,识灭,永不得轮回。他重复着,像是在念诵某种古老的咒,你可知,这渊底沉了多少求爱的痴儿?

何初帆没看他,只是望着渊底的黑暗。

那里没有光,没有星,连时间都像被揉皱的纸。

他想起前世课本里的《九歌》,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些,可此刻他只觉得,幽都算什么?

只要能摸到那缕冰魄似的魂,下十八层地狱又如何?

他闭眼。

庭院里的桂花香突然涌进鼻腔——是暮千城种的,她说等我们老了,就在树下喝桂花酿。

魔兽之森外的风掠过耳畔,是她挥剑时带起的气浪,比任何护罩都让他安心。

还有她临死前的眼尾,沾着血却弯成月牙:亲爱的,请为我报仇哦。那时他攥着她的手,指甲几乎掐进肉里,说我会让所有伤害你的人下地狱。

可现在他才明白,地狱算什么?

他要带她回人间,回他们的庭院,回有桂花、有阳光、有活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