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摸了摸那纹路,喉咙发紧——这是凌罗留给他的最后痕迹。
“初帆。”
熟悉的清甜嗓音在身侧响起。
何初帆转头,就见暮千城站在那里,白发如瀑,眼尾的冰痕淡得几乎看不见。
她的手还保持着按在剑心时的姿势,掌心的温度透过他的衣袖渗进来:“你说带我看春天……现在,能走了吗?”
何初帆望着她的眼睛。
三个月前在魔兽森林,她为他挡下那记雷劈时,眼睛里只有冰;一个月前在元罗城下,她用冰心之力护着百姓时,眼睛里有了光;现在,她的眼睛里有光,还有他从未见过的期待——像极了他十二岁那年,在医院顶楼望着星空时,心里突然冒出的那个念头:“或许明天会有太阳。”
他刚要开口,昊苍所化的碑面突然泛起微光。
“守律者·昊苍”六个字从镜面里浮出来,笔画苍劲,像用刀刻的。
方才跪地的正神卫猛地抬头,眼泪砸在铠甲上:“他……他当年在苍澜城发大水时,背了三天三夜的百姓!我亲眼见的!”
何初帆走到碑前,伸手碰了碰“昊苍”两个字。
碑面凉得刺骨,像他在不法之地冬夜喝过的冰水。
“不是邪,不是正,只是选择不同。”他轻声说,“可若选择记得,便不该被抹去。”指尖凝出一道火鸦,衔着那六个字飞向神国名谱——墨无咎用血写的“铁面·赎罪终章”旁边,多出一行新字:“昊苍,亦曾为人守过命。”
暮千城的手在他掌心轻轻一握:“接下来,去哪?”
何初帆望向星海尽头。
那里原本只有混沌的雾气,此刻却隐约浮出一座青铜殿宇,飞檐上挂着的巨钟正微微颤动,钟声像浸了水的弦,闷得人心慌。
他低笑一声,指腹蹭了蹭她手背上的薄茧——那是她用冰心冻住妖兽时留下的:“去把‘时之锚’劈了。”
话音刚落,神国残旗突然展开,火鸦群从旗面里扑出来,在虚空中组成“何初帆”三个大字。
每个字的笔画都像刀,像他在魔兽森林磨了三年的骨刀;像命,像元罗城百姓举着灯喊他名字时的命;像誓,像他在该隐面前说“我要自己走出去”时的誓——直指那座青铜殿宇。
青铜巨钟的嗡鸣再度响起。
何初帆望着那座殿宇,忽然想起该隐送他来这个位面时说的话:“小子,你要记住,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天,是人心自己垒的墙。”他摸了摸心口——那里还留着暮千城掌心的温度,还留着元罗城灯火的温度,还留着阿灰牌位的温度。
风卷着神国残旗猎猎作响。
星海尽头,青铜殿宇的阴影里,一道被锁链缠绕的身影缓缓睁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