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何初帆，干涩的嘴唇轻轻翕动，吐出了两个字：“阿帆……”
时间仿佛凝固。
那一声轻唤，轻得像一片雪落在掌心，却重得足以压塌九重天。
何初帆的手指微微颤抖，那双赤金瞳孔第一次泛起波澜。
他缓缓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她冰冷的脸颊——千年等待，万劫不复，只为这一刻。
海拉的脸色终于变了，从震怒化为了惊骇。
她再也顾不上冥神的威严，猛然捏碎了左手无名指上的冥戒。
那是沟通地狱本源的信物，能够召唤出镇守地狱的“七原罪之门”，引来源源不断的地狱援军。
可就在此时，异变再生。
整个轮回殿，从殿内的守卫亡魂，到殿外沉睡的古老英灵，甚至是那些被冥神锁链束缚的罪魂，竟在同一时间，齐声发出了低沉的呢喃：“暮千城……暮千城……暮千城……”
这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带着腐土的气息与铁链的震颤，如潮水般席卷殿堂，连空气都在共鸣。
就连即将响应召唤的地狱守门人，那几位冷酷无情的天启骑士，动作都为之一顿。
海拉惊恐地发现，这已经不是何初帆一个人的力量了，他以自身为引，点燃了万千亡魂中对“暮千城”这个名字的共同记忆与不甘，这是一种传说中才会存在的境界——执念成道！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为神明的骄傲在这一刻荡然无存，首次说出了近乎求饶的话语：“住手！她已经堕入轮回，这是不可逆转的铁律……你若强行干涉，整个宇宙的秩序都会因此崩塌！”
何初帆缓缓抬起头，那双赤金色的瞳孔中，无怒无悲，只剩下冰冷的决绝。
他望着怀中渐渐凝实的爱人，声音平静得可怕：“那……我就让这宇宙，陪她一起重生。”
他小心翼翼地抱起暮千城的伪魂，仿佛抱着一件稀世珍宝。
她的身体轻若无物，衣袂拂过他的臂弯，带着幽兰与灰烬交织的冷香。
他转身，背对那破碎的轮回镜和惊惧的死亡女神，朝着殿外走去。
身后，只余一句冰冷的低语，像是对怀中人说的，又像是对这整个世界下的战书。
“你说要我报仇……那这轮回，我毁定了。”
就在他踏出最后一级台阶的刹那，遥远星河尽头，某处早已被时间遗弃的荒原，忽然泛起一丝涟漪。
尘埃无风自动，一块残破的石碑微微震颤，仿佛感应到了那声“阿帆”的轻唤。
一个身形枯槁的男人正轻抚着碑上模糊的名字——那里曾写着“暮千城”，如今已被岁月磨平。
他仿佛感应到了什么，抬起头，望向轮回殿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复杂的笑意。
“修罗已醒，湮灭将至……孩子，你终于走到了我当年的位置。”
轮回殿内，何初帆抱着那道魂体，一步步踏过满地狼藉。
海拉站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个凡人，那个以凡人之躯撼动神明法则的疯子，即将踏出神殿的大门。
她能感觉到，殿外，那七十二战奴和数万亡魂组成的军队，正静静地等待着他们的主人，等待着一场席卷整个宇宙的风暴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