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鸦破空而去,双翼振动间,带起阵阵阴风,羽翼划过夜幕,发出金属撕裂空气般的尖啸。
它那双猩红的眼眸,能洞穿生死界限,直视游离于世间的残魂。
人族边境的乱葬岗,曾是埋葬无数枯骨的绝地,如今却成了它狩猎的乐园。
腐土之下,白骨交错如网,夜雾中浮荡着淡青色的磷火,像无数双窥伺的眼睛。
不过短短三日,这只不祥的凶鸟便带回了七十二道扭曲的魂魄。
它们生前皆是赫赫有名的修士,有一个共同点——都曾是围杀暮千城的刽子手。
魂影在血鸦双翼间挣扎,发出无声的嘶鸣,那声音虽不可闻,却在空气中激起细微的涟漪,仿佛冰针刺入耳膜。
何初帆静立于万千荒坟之间,周身缭绕的黑焰如活物般翻卷,舔舐着冷月的清辉,将他衬得如同一尊来自幽冥的神只。
焦土在他脚下龟裂,热浪蒸腾,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腐血混合的腥气。
他看着那七十二道因恐惧而瑟瑟发抖的魂影,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他抬起手,五指在空中轻轻划过,仿佛在拨弄无形的琴弦。
指尖所至,空气泛起漆黑的波纹,触感如冷铁划过神经。
随着他的动作,那七十二道魂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从血鸦的束缚中抽出,在半空中痛苦地拉伸、扭曲,发出无声而凄厉的哀嚎——那哀嚎虽无音波,却让地面的碎骨震颤,坟头的荒草无风自动。
“你们怕她,因为她生而自由;你们杀她,因为她从不屈膝。”何初帆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寒冰的利刃,精准地刺入每一道魂魄的核心,“今日,我便赐予你们永恒的‘自由’。”
话音落下的瞬间,磅礴的修罗神力自他体内喷涌而出,化作七十二道漆黑的洪流,蛮横地灌入那些魂魄之中。
怨气凝结成了狰狞的铠甲,触之如寒铁覆霜;执念化生出锋锐的兵刃,刃口吞吐着幽蓝的冷光。
魂魄在极致的痛苦中被强行重塑,过往的记忆被碾碎,只剩下最纯粹的杀戮本能与对主人的绝对服从。
“吼!”
伴随着一声震动原野的嘶吼,七十二尊身披黑甲、手持凶兵的修罗战奴轰然跪地,它们空洞的眼眶中燃起赤红的火焰,喉间发出低沉如铁链拖地的共鸣:“……主……人……”——那不是语言,而是神力烙印在魂核深处的本能回应,如同锁链扣入骨髓的震颤。
一时间,天地色变,阴风怒号,百里之内飞沙走石,砂砾刮过皮肤如刀割,仿佛连这片埋骨之地都在为新生的杀戮机器而战栗。
风暴渐息,尘沙落地。
七十二尊黑甲战奴如石像般静立坟场四周,赤焰眼瞳映着残月,宛如地狱巡夜的恶鬼。
夜,悄然降临。
一轮惨白的月悬于天幕,将乱葬岗映照得如同死域。
忽然,坟场深处传来细微的‘咔嚓’声,像是枯骨在泥土中缓缓移动。
地面龟裂,一道幽绿色的光从缝隙中渗出,映得四周荒草微微颤动,叶尖凝结的露珠竟泛起尸油般的黏腻光泽。
紧接着,一只枯槁如白骨的手破土而出,紧握着一根刻满符纹的骨杖。
随后,一具佝偻的身影缓缓爬出——白发如霜,乱糟糟地披散着,眼窝深陷,空无一物,却有两点幽绿的光芒在其中明灭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