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豁然开朗。
一个巨大的山谷出现在众人面前,正是灰婆口中的“白雾谷”。
谷底,散发着幽蓝色微光的晶体矿脉清晰可见,像大地裂开的血管。
但在矿脉周围,层层叠叠的骸骨堆积如山,空气中盘旋着一股无形的精神低语,仿佛无数冤魂在耳边呢喃,带着冰冷的湿意钻入耳道。
“魂晶!真的是魂晶!”疤脸队长眼中迸发出狂热的贪婪,“传说中能炼制‘通神丹’的至宝!”
何初帆却没看那些晶矿,他的眉头紧锁,眉心传来一阵阵针刺般的疼痛。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谷底深处有一股与自己体内念力同源,却又邪恶、狂暴无数倍的波动——那不是力量,是吞噬。
那低语不只是呢喃……它带着画面,断续闪现:跪拜的身影、喷溅的鲜血、矿道缓缓开启……他知道,那是被吞噬者的最后记忆。
灰婆说过,古老矿脉嗜血,唯有以命换路。
他压下心中的悸动,不动声色地开口:“矿脉被禁制保护着,想要开启,需要活人的血肉作为祭品。”
小队剩下的人面面相觑,目光最终落在了那个在之前战斗中被影狼抓伤大腿,此刻正发着高烧、奄奄一息的队员身上。
那人嘴唇干裂,呼吸微弱,皮肤泛着不祥的青灰色。
无需多言,两名队员架起他,在凄厉的惨嚎声中,将他推入了深不见底的矿道入口。
惨叫戛然而止,像被什么一口吞下。
刹那间,白雾剧烈翻涌,谷底传来一声沉闷的巨响,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那条通往魂晶矿脉的通道,洞开了。
满载而归的那个夜晚,小队在临时营地燃起篝火,庆祝着这次巨大的收获。
烤肉的香气和烈酒的味道在林间弥漫,油脂滴落在火焰中发出“滋滋”声,火星四溅,像飞舞的萤火。
疤脸队长拍着大腿大笑,红发女人舔了舔刀刃,瘦高个灌了一口烈酒,酒液顺着胡须滴落。
何初帆独自坐在营地的最外围,沉默地擦拭着他的骨刃。
火光在他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阴影,映出一道道深如刀刻的旧疤——那是三年前,他被当作弃子丢进这片森林时,留下的印记。
他将小队成员压低声音的议论听得一清二楚。
“这野人……留不得,等出了林子,就地解决掉。”
“没错,他知道的太多了,魂晶矿脉的位置绝不能外泄。”
何初帆低头,指尖轻轻摩挲着骨刃上的一道裂纹——那是灰婆用血画下的封印纹,也是她临终前的嘱托:“活下去,让他们看见不一样的结局。”
他忽然站起身,朝着篝火走去。
“我帮你们出来了。”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火焰的噼啪声。
疤脸队长脸上堆起虚伪的笑容,举起一个装满酒的皮囊递过来:“好兄弟,这次多亏了你,以后……”
他的话没能说完。
何初帆猛地一脚踢在酒囊上,烈酒泼洒而出,瞬间被篝火引燃,火焰“轰”地一下腾起数尺高,吞没了疤脸的视线。
热浪扑面而来,灼痛了他的脸颊。
就在同一瞬间,何初帆的念力轰然爆发——早已被他安置在周围的三块拳头大的尖锐石头,如同离弦之箭,带着破空声精准地射穿了另外三名队员的咽喉!
血花在火光中绽放,像三朵猝然盛开的黑莲。
剩下的两人惊骇之下拔刀,但何初帆的身影早已化作一道残影,跃入了营地外的无边黑暗之中。
一个冰冷的声音从林深处传来,清晰地回荡在每个幸存者的耳边:
“我不是你们的向导……是你们当初放走的猎物。”
惨叫声、咒骂声与火光交织在一起,很快又归于沉寂。
远处的月光下,何初帆抹去脸上温热的血污,遥望人族边境的方向。
那里,才是真正的猎场。
他向灰婆许诺过,要让她看到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而在他心底,一个古老而沙哑的笑声缓缓响起:“你终于……开始像我的徒弟了。”——那声音,他曾无数次在梦中听见,是师父在火堆旁低语:“真正的猎人,从不走在队伍前面,也不走在后面,而是藏在他们的影子里。”
他没有回应,只是握紧了手中的骨刃,刃身上,新添的几道豁口在月色下闪着幽光。
这点代价,和即将到来的风暴相比,不过是微不足道的开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