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血色符文仿佛是活物,悬浮在何初帆的眼前,扭曲的“初”字像一道永不愈合的伤疤,在幽光中微微蠕动,宛如活体疤痕组织般渗出暗红血丝,散发出铁锈与腐土混合的腥气。
符文周围,无数细碎的低语声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每一个音节都化作一根尖锐的钢针,刺入他最脆弱的记忆深处——那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从颅骨内侧钻出,带着冰冷的震颤,像锈蚀的金属刮擦神经。
“你妈真该再生一个聪明的!”小学班主任尖利的声音回响,讲台上,她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将他的试卷甩在他脸上,纸张边缘划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皮肤瞬间泛起一道红痕,指尖触之微肿,空气中还残留着粉笔灰呛人的粉尘味。
“我们家怎么出了你这种废物!”父亲蒲扇般的大手裹挟着怒火与失望,狠狠一耳光将他扇倒在地,初中那次期中考试的失利,换来的是比分数更刺骨的羞辱——耳膜嗡鸣不止,半边脸麻木发烫,地板的冰凉透过校服渗入肘关节,连呼吸都带着尘埃的苦涩。
“你要是考不上重点大学,我这张老脸就没地方搁了,我还怎么有脸去见人!”高考前夜,母亲坐在他的床边,压抑着哭声,每一滴眼泪都像滚烫的铅液,灼烧着他的神经,将他所有的希望与退路都熔断——她指尖颤抖地抚过他额头,掌心湿热黏腻,泪水滴落在他手背上,竟烫得他肌肉抽搐。
这些声音,这些画面,如同附骨之疽,纠缠了他整个青春。
它们不是回忆,而是日夜不停的审判,将他牢牢钉死在名为“失败者”的十字架上,动弹不得。
“听见了吗?”该隐的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愉悦,“这些声音,是不是早就宣判了你的死刑?现在,我给你一把锤子。”他仿佛从虚空中抽出了一柄无形的利刃,递到何初帆面前,“砸碎它。用你的血签下名字,从这一刻起,再也没有人能定义你是谁。”
何初帆的身体在不受控制地颤抖,那把无形之刃散发着致命的诱惑——它虽不可见,却在他掌心投下森寒的阴影,空气因之凝滞,皮肤泛起鸡皮疙瘩,仿佛有电流沿着脊椎窜动。
他几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想要抓住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然而,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那股力量的瞬间,另一段被痛苦尘封的记忆却如闪电般划破了绝望的黑暗。
高一的升旗仪式上,他作为优秀学生代表,站在国旗下,迎着初升的朝阳,声音清亮而坚定地念出那句誓词:“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那一刻,金色阳光洒在肩头,布料被晒得微暖,风拂过脸颊带着清晨青草的清香,他的声音在操场上空回荡,胸腔共鸣震颤,眼中有光,心中有火,相信自己未来可期,相信奋斗能改变一切。
可这光……真的存在过吗?还是只是少年无知的幻想?
如果连那都不信了,我还剩下什么?
至少……至少我曾经相信过!
这微弱的光芒瞬间被该隐捕捉。
他低沉的笑声在何初帆耳边响起,充满了洞悉一切的嘲弄:“你还在想‘爱国’?可笑的执念。告诉我,你的国,给了你什么?是尊重,还是机会?不,它给你的,只有无止境的内卷、比较,和一轮又一轮的羞辱。”
何初帆猛然抬头,双目赤红,几乎是嘶吼着反驳:“至少……至少我曾经相信过!”
这声绝望的呐喊,却让该隐脸上的笑意第一次褪去了嘲弄,转而露出了一丝真正的赞许。
“好。”他轻轻颔首,“你还在挣扎——很好。这世界早该教会你闭嘴,可你居然还敢提它。就冲着这份即便被碾碎,仍未彻底消散的残存执念,你值得我赌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