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失重感只持续了短短一瞬。
噗通！噗通！
两声沉闷的落水声几乎同时响起，刺骨的寒意瞬间包裹了林晏和苏辞，将他们从濒死的眩晕和剧痛中强行激醒。
冰冷的地下水涌入鼻腔口腔，带着浓重的铁锈和矿物质味道，呛得他们剧烈咳嗽挣扎。
求生的本能让他们拼命划动四肢，浮出水面。
“咳！咳！苏辞！苏辞！”林晏抹去脸上的水，焦急地呼喊，目光在昏暗的光线下急切地搜寻。
刚才坠落的瞬间太过仓促，他只觉得手中一空，便与苏辞分开了。
“林…林晏…我在这里…”不远处传来苏辞虚弱但清晰的回应，带着水声哗啦。
林晏心中一松，循声望去。只见苏辞就在他几丈之外的水面浮沉，脸色苍白，正努力向他游来。
两人很快汇合，抓住对方的手臂，仿佛这样才能确认彼此安然无恙。
他们似乎坠入了一条地下暗河，水流不算特别湍急，但冰冷彻骨。
头顶是一片湿滑的岩壁，看不到任何出口，只有他们坠落的那个翻板入口，早已严丝合缝地关闭，仿佛从未存在过。
四周光线极其黯淡，唯有苏辞腕间青符散发出稳定的、柔和的青光，勉强照亮周围一小片水域。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林晏喘着气，仔细查看苏辞，确认她除了虚弱和寒冷，并没有增添新的严重伤势，那同步伤害似乎也稳定了下来。
“嗯…”苏辞点点头，身体因为寒冷而微微发抖，目光却下意识地望向头顶那紧闭的入口，眼中闪过一丝后怕和复杂难言的情绪。
门后那双血泪重瞳和小女孩凄厉的哭喊，依旧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先离开水里！”林晏打断她的思绪，拉着她向一侧隐约可见的岸壁游去。
两人互相搀扶着，艰难地爬上一块较为平坦的岩石河岸，瘫倒在地，精疲力尽，冷得牙齿都在打颤。
短暂的沉默。只有地下河水流动的哗哗声，以及两人粗重而压抑的喘息。
劫后余生的庆幸很快被沉重的现实取代。
他们虽然暂时逃脱了门后恐怖存在的追杀和皇室封印的无差别镇压，但也彻底失去了方向，被困在了这未知的地下水道中。
桃灼不知所踪，符印钥匙也遗落在了上面。
“我们必须找到出路。”林晏挣扎着坐起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那条紧急通道既然存在，必然有其道理。它通向这条暗河，说明沿河很可能有出口，或者通往其他地方。”
他再次取出怀中的山河秘魄图。
玉板在水中浸泡后依旧温润，板面上代表他们位置的光点在一片代表水系的蓝色纹路中微弱闪烁。
然而，周围大片区域依旧被迷雾笼罩，只有沿着这条暗河上下游的极短距离，隐约显露出模糊的通道轮廓。
“上下游都可能有路。”林晏将玉板展示给苏辞看，“上游似乎地势更高，下游则更深。选哪边？”
苏辞凑近玉板，目光却再次被自己腕间的青符吸引。
此刻，那青符的光芒似乎比刚才更加明亮和…活跃一些？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腕，仔细感受。
“好像…这边…”她有些不确定地指向暗河的下游方向，“这边的感应…更清晰一点…像是…有什么在呼唤…”那种呼唤感很微弱，不同于门后存在的狂暴，也不同于青鸾遗骸的悲悯，更像是一种…温和的指引？
林晏心中一动。苏辞的青鸾血脉在此地似乎格外敏感。他再次看向玉板，下游方向的迷雾确实似乎比上游要稀薄一丝丝。
“好，那就向下游走。”林晏做出决定。他撕下自己相对干燥的里衣布料，递给苏瑟让她尽量擦干身体保暖，自己也简单处理了一下伤口和湿衣。
休息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后，两人互相搀扶着，沿着冰冷潮湿的河岸，向着下游方向艰难前行。
暗河蜿蜒曲折，时而宽阔，时而狭窄。
两岸多是湿滑的岩壁，偶尔会出现一些小小的滩涂或平台。光线始终昏暗，全靠苏辞的青符照明。
一路上，两人都沉默着，各自消化着之前的惊心动魄和那颠覆性的真相。
“林晏，”最终还是苏辞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有些发飘，“门后面那个…她…她真的是…”她似乎无法准确描述，语气充满了困惑与不忍。
林晏沉默了一下，缓缓点头，声音低沉：“虽然难以置信，但恐怕是的。她很可能就是…一切的开端。皇室和前朝某些人疯狂实验的产物，也是我们身上这符印最初的原型。”他顿了顿，补充道，“她被囚禁、被抽取力量…所以才会充满那么大的痛苦和怨恨。”
苏辞眼圈微微发红，低下头，轻抚着自己的手腕：“所以…我的血脉，和她的同源？所以她才会叫我姐姐？感觉那么…亲切又痛苦？”那种源自血脉的共情让她心情沉重无比。
“或许吧。”林晏叹了口气，“青鸾血脉…前朝遗珠…这一切恐怕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复杂。皇室不惜一切想要抓住你，或许不仅仅是因为你的身份，更可能是因为你的血脉，是唯一能真正接近、甚至可能…影响门后那个存在的钥匙。”
这个猜测让苏辞打了个寒颤。她不再是被动的逃亡者，而是成了风暴真正核心的关键。
又前行了一段距离，河道开始变得宽阔，水流也平缓下来。前方出现了一个巨大的地下湖泊，湖心似乎有一座小小的岛屿。
而到了这里，苏辞腕间青符的感应变得异常强烈，光芒甚至有些刺眼。那“呼唤”感清晰可辨，正是从湖心岛传来！
“在那边！”苏辞指着湖心岛。
林晏凝神望去，玉板上显示，湖心岛的位置有一个极其微弱的白色光点，形态如同一个坐姿的人影。似乎没有危险。
两人找到一处水浅的地方，涉水向着湖心岛走去。
湖水冰凉，深及腰部。越是靠近小岛，苏辞的青符就越是明亮，甚至开始自动吸收周围水中蕴含的、极其稀薄的同源能量，补充着她的消耗。
登上小岛，岛上空无一物，只有中央矗立着一块光滑如镜的黑色巨石。
而当苏辞靠近那黑色巨石时，异变发生！
她腕间的青符猛地射出一道青光，注入巨石之中！
嗡！
巨石表面荡漾起水波般的纹路，随后，一个模糊的、由光影构成的、身着古老宫装的**女子虚影**，缓缓从巨石中浮现出来。
那虚影的面容与之前石门外的青玉石雕有几分相似，却更加柔和，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悲伤与疲惫。她的目光缓缓落在苏辞身上，露出了一个极其微弱、却充满慈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