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药,会好受些。”他语气生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他无法忘记官差破门时她那失控的能力和碎裂的药碗,警惕仍在,但此刻,他们是彼此唯一的“同伴”。
苏辞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迟疑片刻,还是接了过去,低声道:“……谢谢。”
林晏自己也服下一点固本培元的药材,然后开始检查四周。
他用枯枝勉强堵住几个明显的破洞,又仔细倾听外面的动静。
除了风声和虫鸣,并无异样,追兵似乎并未立刻循迹而来。但这暂时的安全,反而让人更加不安。
他回到墙角,坐在离苏辞不远不近的地方。
两人之间隔着一段沉默的距离,唯有粗重的呼吸声和庙外呜咽的风声交织。
“那个术士说的……”最终还是林晏率先打破了死寂,声音低沉,“‘同命契’……你以前,可曾听过?”他紧紧盯着苏辞,不放过她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苏辞身体微微一颤,抬起头,眼中尽是茫然与恐惧,缓缓摇头:“没有……我娘从未提过……我只当是……是胎记……”她的声音带着哭腔,不似作伪。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震颤和同步的剧痛,以及青鸢的异变,都由不得她不信。
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绝望如同潮水般蔓延。
林晏闭上眼,父亲惨死的画面、自己十年来的恐惧与追寻、苏辞腕间相同的青痕、城中诡异的纸人、术士冰冷的目光……所有碎片最终都指向了这个残酷的“同命契”。
“我们必须弄清楚。”他猛地睁开眼,声音里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弄清楚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是谁种下的,还有没有……解除的可能。”他避开了“只能活一个”那个最终选项。
苏辞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嘴唇翕动,最终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求生的本能,暂时压过了所有的猜忌与恐惧。
疲乏如同山崩般袭来,两人再也支撑不住,靠着冰冷的墙壁,沉沉睡去。然而即便在睡梦中,眉头也紧紧蹙着,腕间的青符在黑暗中,依旧散发着微弱却执拗的、仿佛永恒不灭的幽光。
不知过了多久,林晏被一阵极其轻微的、窸窸窣窣的声响惊醒。
不是风声,不是虫鸣。
那声音……像是极其轻薄的、干燥的东西在摩擦地面。
一下,又一下,缓慢而执拗。
来自庙堂中央,那片被月光照亮的地面。
他的心猛地提起,屏住呼吸,缓缓睁大眼睛望去。
只见一片不知从庙宇哪个角落被风吹出的、边缘焦黑卷曲的深青色碎纸屑,正如同拥有生命一般,在尘埃中极其缓慢地、一下下地**挪动着**。
它挪动的方向,赫然正是——他们两人沉睡的角落!
而在那碎纸屑之上,一个残缺的、与那邪罐碎片和皮纸符号同源、却更加狰狞的符文,正散发着微弱的、仿佛呼吸般的**青色幽光**。
仿佛嗅到了猎物的气息,正悄然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