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山顶,风停了,云也静止了。
一股波动从小山村扩散出去,穿过千里,掠过城市和战场,渗入每一个曾接触过战火、听过枪声、感受过死亡边缘颤抖的灵魂深处。
在无人看见的虚空尽头,星河流转,一道身影静静站着,身上满是残念与战意。
他望着下方,眼中没有悲喜,只有等待。
他在等,等那些不成调的敲击声汇聚成真正的战歌,等那些被遗忘的人重新拿起他们的武器。
夜深了。
新都城地下祭坛的烟还没散去,碎裂的灵谕铃掉了一地,幽蓝的光点明灭不定。
莫清站在高台上,指尖滴着血,手心残留着被反噬的灼痕。
她死死盯着崩塌后的焦黑裂痕,眼中是压不住的怒火,但内心深处,她所信奉的秩序,正在被一种她无法理解的力量撕开一道口子。
而在千里外的小山村,夜风吹过老槐树,铁盆静静躺在青石上,映着月光。
这时,上百名觉醒者同时睡着了。
他们的意识被一股温柔又坚定的力量托起,飘向一片星河。
星河中,一道身影站立着,背影挺拔。是林澈。
他的残念已经和战意网络融为一体,没有固定的形态。
他抬起手,指尖划出一个节奏——三短一长。
这个简单的节奏,打开了他们灵魂深处的锁。
每一缕残念落入一个人的梦里,就在他心海投下同样的轨迹。
一遍又一遍,不快不慢。
起初是模糊的光影,然后变成经络图,气血流动,战意凝聚,最后汇聚成完整的《战意导引诀》全篇。
没有文字,没有口诀,只有身体的记忆在苏醒,好像这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东西。
小满也在其中。
她在梦里奔跑,穿过着火的街巷,手里抱着一支比她还高的步枪。
四周全是倒下的士兵,血染红了地。
有人喊她的名字,声音遥远:“小满,启动武器系统!”
小满哭着摇头,拼命后退,直到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林澈蹲下身,轻轻抚上她的头顶。
他的嘴唇没动,但心意直接传达到小满心里:“你的使命,是去敲响钟声。”
那一瞬,泪水从小满紧闭的眼角滑落。
梦里,小满终于明白了。她要做的,是唤醒刀锋的钟声,而不是成为一把刀。
与此同时,锅爷躺在柴屋的草席上,呼吸平稳。
他虽然聋了,但在梦里却“看见”了节奏。
那不是声音,而是大地的震动、血液的搏动、人心的共鸣。
他在梦里伸出手,在空中一笔一划的画着那三短一长的节拍,像是在刻碑。
在更远的地方,不同角落的觉醒者也醒了过来。
西北边陲,一个退役老兵猛的从炕上坐起来,手心金纹跳动,他自言自语:“我梦见一个聋老头在敲盆……还有个孩子说‘别去’。”
他起身翻出落满灰尘的军鼓,用力敲了一下。
东海渔村里,一个母亲抱着发烧的孩子,手指忽然无意识的在床沿敲出节奏。孩子睁开眼,轻声跟着哼唱。
西南山区,一群流浪儿围着篝火,其中一个男孩突然站起来,用手掌拍打胸口:“咚、咚、咚——啪!” 其他人愣了一下,随即也跟上。
这些零星的回响,还没形成规模,却已经在暗中织成了一张网。
有人开始记录梦里的符号,有人画出节拍谱,还有人通过旧的通讯频道低声的传递消息:“去找那棵树,那是起点。”
第二天一早,上百人同时醒来。
他们醒来第一件事,就是低头看自己的手掌——金色的纹路浮现出来,和心跳同步。
有人颤抖的握拳,感到一股暖流从丹田升起,沿着手臂一直到达指尖。
村里的空地上,锅爷默默的走到老槐树下,捡起一块碎瓦,一笔一划的在湿泥上画出完整的节拍谱:三短一长,不断重复。
线条歪歪扭扭,但很坚定,像是用生命量过的节奏。
就在这时,远方的山脊上有了动静。
一道纤细的身影出现在坡顶,披着粗布斗篷,脸上蒙着灰巾。
她身后,十道人影陆续跟上,脚步很轻,但很坚决。
她们手里没有灵兵和符器,只有扫帚、菜刀、铁锹这些干活用的东西。
带头的女人站在风里,望着村口的老槐树,看着树下那个敲响第一声的老人,和还在泥地上画着节拍的孩子。
她眼里闪过泪光,但很快就变得坚定。
她是在梦里见过林澈残念的幸存女兵,代号“烛火”。昨晚,她收到了三个省份发来的加密信号,都指向这里。
她知道,这是战意网络的第一次自发响应。
她迈步向前。
就在她走下山坡的时候,小满突然从屋前抬起头。
她手心的金纹突然变烫,脑子里闪过一个画面:大火烧着村子,黑衣人从天上飞下来,一刀砍向老人的后背。
她挣开锅爷的手,赤脚跑过去,猛的拉住那个女人的衣角,仰着小脸,声音很轻:
“……你要去的地方,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