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澈一步一步走过来,他的战铠在皮衣上的金纹是一个源头的。他弯下腰,手往冰冷的车体上一贴——就这一下,十七道残念的气息从地底下冒了出来,跟昨儿晚上封印那股黑气的时候一模一样。
那些连名字都没留下来的魂影啊,好像正透过这钢铁在小声嘀咕呢,那声音不是传进耳朵里的,而是在骨髓里头直晃荡。
他的手指在车体的裂缝上划拉着,能感觉到金属里还留着的一股劲儿——这不是啥灵力,也不是元气,而是一种更老早、更火热的东西,就是执念。
“你们都等了五十年啦。”他小声嘟囔着,“现在,该我上场了。”
他抽出战术匕首,在手掌上划了一道,血就从手指头缝里往外冒,热乎乎、黏糊糊的,还有股铁锈似的腥味。
就在血珠子快要碰到车体的前一秒钟——
战铠突然抖了起来,表面上出现了跟车体金纹一个源头的幽蓝线路,自己就延伸出来,飘在空中——这就像是血脉相认似的能量拉扯,就跟磁极碰上铁似的,都不用说话。
整个场子一下子安静得很。
风也不刮了,雪也不下了。
十七辆破车还在地下埋着,都没见着天日呢。
可是有个傻东西,已经醒过来了。
林澈的血珠子悬在半空中,一滴就快要掉下去又还没落下去。
战铠从他身体里蔓延出来的幽蓝纹路像活物一样轻轻抖着,就好像在迎接一个好久没见又重新回来的约定。
最后,血还是落下去了。就这么悄无声儿地钻进那锈迹斑斑的车体裂缝里了。就这一下,整辆装甲车猛地一哆嗦,那金属就像发出了很低沉的哼哼声,就好像是从五十年的噩梦里边挣扎着醒过来似的。
幽蓝的纹路啊,顺着林澈的胳膊就缠下来了,然后沿着车身很快就蔓延开了。这就好比是给钢铁注入了血脉一样,摸上去还热乎乎的呢,感觉就像是有活物的能量在流动。
一道、两道……嘿,一共十七道那种光脉就从地下冒出来了,在冻得硬邦邦的土地把沉睡的军阵的心跳又给接上了一样。
“嗡——”
头一个指示灯亮起来了,昏黄昏黄的,光线还挺弱的,不过那坚定的劲儿就跟星星之火似的。
跟着呢,第二辆、第三辆……一直到最后一辆被深深埋在地下的运输车,驾驶舱里的状态灯全都亮起来了。
炮塔的液压系统发出那种很艰难、很生涩的启动的声音,然后就慢慢转向东边了。那东边啊,就是宗门势力一直压着他们的方向,也是当年铁鹞连被灭掉之前最后看向的战场。
秦风站在坡上呢,脸白得像纸一样,战术目镜一个劲儿地闪着警告:“检测到十七个单位有高能反应,动力核心被激活了,武装系统正在自己检查呢……这怎么可能啊!这些车在当年就已经被判定是‘完全毁掉’了呀!”
他一下子就看向林澈,声音都有点发颤了:“你把它们修好了?”
林澈呢,头也没回,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眼前这片被叫醒了的钢铁坟墓。寒风吹得他的衣角飘啊飘的,那身战铠呢,就把身上那些纹路悄悄地给收回去了,只剩下皮肤上能看到一些隐隐约约的光印子,拿手一摸,还热乎着呢。
他小声嘟囔着:“我可没修啊。”
稍微停了一下,又接着说,那声音就跟拿锤子敲钉子似的,特别干脆:“是它们自己听到了,该回老窝了。”
天慢慢黑下来了,整个补给站变得特别安静,那种安静很奇怪。
也没人下命令,也没人动员,可那些村民啊,就一个跟着一个从家里走出来了。
老头儿抱着家里祖传的猎枪,妇女们手里紧紧握着切菜用的钢刀,小年轻呢,扛起他爹留下来的断了的长矛。
他们都不吭声,就这么默默地朝着山坳那边走过去,然后围了个圈儿,守在刚刚有了动静的兵冢周围。
谁都不说话,但是每个人的眼睛都贼亮贼亮的,映着那些车发出来的微弱光亮,就跟点着了的火把似的。
铁铃在最前面那辆车旁边跪下来了,两只手贴在地上,感受着地底下传过来的那种跳动。
突然,她身子抖起来了,说道:“它们……在喘气呢。这可不是机器在运转,是真真正正的生命的节奏啊。就好像……它们本来就是有生命的一样。”
地聋呢,在最前面盘腿坐着,十根手指头深深地插到泥土里,脸上居然有那种特别虔诚的样子。
他听不到声音,但是能感觉到大地正跟着某种节奏在跳动——那是引擎轰隆隆的声音,也是好多老百姓的心跳凑到一块儿变成的战斗的歌,这股劲儿啊,从手掌心一直冲到灵魂里头去了。子时三刻呢,天还没亮呢。
老远的天边传来了很细微的灵力波动,就像大风来之前的那种哨子声似的,感觉有啥东西要过来了。
通讯器的屏幕啊,那数字跟疯了似的乱跳,敌情警报一个接一个地响,可这次啊,没一个人慌神儿的。
头一辆装甲车的发动机“轰”的一下就打着了火,排气管子喷出那种通红通红的火焰,一下子就把黑夜给撕开了,那热浪扑过来,脸都烫得慌。
跟着呢,第二辆、第三辆……嘿,一下子十七辆车一块儿嗷嗷叫起来了,车灯那光亮把浓雾都给穿透了,整个山谷都被照得亮堂堂的,那声音就像潮水似的,震得脚底下的冻土都裂了缝儿。
装甲车的履带把积雪都给碾碎了,炮口稍微动了动,就瞄准了老远老远的地方。
林澈一下子跳到主车的车顶上,他那战斗铠甲还没启动呢,身上那种要杀人的劲儿也还没散发出来呢,可是啊,周围一百米的空气就跟变成固体了似的,喘气都觉得不顺畅了。
他闭着眼睛站在那儿,耳朵里听到的不再是那种安静的声音了,而是好多好多执念汇集到一块儿的声音。就像那些老兵临死之前最后的一句嘱咐啊,妈妈藏在枪机里的那种带着血的誓言啊,还有平民手里的农具突然有了灵性发出的那一声轻响啊……
这些声音啊,就在这个时候,都变成了看不见的战斗歌曲,在天地之间回荡呢。
在很深很深的地底下呢,有一条从来都没被发现过的地脉主干,就随着这装甲车发动机的轰鸣声,第一次开始跟着一块儿跳动了,就好像是远古的大怪兽睁开了眼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