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远处山脊浮现出移动的黑影。
有人踩断枯枝,金属拐杖敲击冻土的声音,在风雪间隙中隐隐传来。
原来,那幽蓝火焰不仅点燃了记忆,也照亮了归途。
一道道身影出现在风雪边缘。
他们穿着褪色的旧式军服,肩章模糊,领徽斑驳。
人人手中紧握一杆老式步枪,枪身锈迹斑斑,弹匣干涸多年。
此刻,他们用牙齿咬破手指,将鲜血涂抹在枪管之上,温热的血滴落在雪上,发出“滋”的轻响,随即凝固成暗红斑点,动作缓慢却庄重,仿佛是在完成一场迟到了十年的入列仪式。
“报告!”一声嘶哑的吼叫划破夜空,“原东野集团军,一零七团三连,退伍兵李大山……归队!”
“原边防侦察营,五班班长赵铁柱……到!”
“铁羽突击组预备役,周志国……到!”
一声声报道,在风雪中此起彼伏。
百名老兵,皆曾服役于当年守卫养气窟的部队,或伤残退役,或被迫离队,有的甚至被宗门以“灵力污染”为由强制遣返乡里。
十年间,他们散落各地,音信断绝,却从未真正放下过那面战旗。
而现在,他们回来了。
林澈站在火光中央,战旗猎猎作响,仿佛感应到了无数熟悉的气息。
他的呼吸微微一滞,喉头滚烫,冷风呛入肺中,激起一阵压抑的咳嗽。
这些人不该来的——他们本该安度余生,哪怕只是苟延残喘。
可他们来了,带着残躯,带着血,带着比灵力更纯粹的东西:信念。
就在这一刻,识海深处,一道沉寂已久的青铜战鼓轰然擂响——那是师父临终刻下的最后印记。
“‘英魂共鸣·终章’……达成。”
“战意火种,可燎原矣。”
“以三年寿元为引,点燃百人心火,是否献祭?”
林澈没有犹豫。
“启用。”
刹那间,心口如遭雷击,一股炽烈到几乎撕裂神魂的力量自丹田炸开。
他双膝微颤,却挺直脊梁,张开双臂,将那簇幽金色的战意火种高举向天。
“接住!”他低吼,声音沙哑如裂帛。
火种升腾,化作一道星河般的光雨,洒向人群。
光点如萤火,落地即燃,渗入老兵们的躯体。
五十名老兵同时身躯剧震,眼中死灰猛然燃起青铜色泽的火焰。
他们的残躯开始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血脉深处沉睡的军魂正在苏醒!
断臂者举起空袖,仿佛仍握着冲锋号;失明者仰起头,嘴角扬起笑意;一位瘫痪多年的老人竟挣扎着从轮椅上站起,靠战友搀扶,却硬生生挺直了腰杆!
青铜火光冲天而起,直贯云霄。
那一刻,千里之外,玄天宗护山大阵剧烈震颤三息,符文明灭不定,惊动闭关长老。
而在地下深处,某些本不该有反应的古老禁制,也悄然泛起微光。
就在火种升腾刹那,林澈瞳孔骤缩——他仿佛看见北方地底,一道封印千年的石门正缓缓渗出血痕,黑血顺着符文缝隙蜿蜒而下,如同活物蠕动。
林澈跪倒在地,一口鲜血喷出,却被他用手掌狠狠抹去,掌心留下暗红血痕。
他抬起头,目光扫过眼前这一支残破却不可摧折的队伍。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兵踉跄上前,双手捧着一面残破不堪的军旗——旗角烧毁,血渍层层叠叠,旗杆断裂处用铁丝缠绕加固。
那是当年最后一战中,被敌手夺走又抢回的团旗。
“林教官……”老人声音哽咽,“这旗,我们替你守了十年。”
林澈接过旗帜,指尖抚过那熟悉的纹路,布面粗糙,血痂硌手,缓缓起身。
周铁柱持枪立于他身侧,眼神坚定,指节紧扣枪托,低声问:“命令?”
林澈望向北方。
那里,是“灵养院”所在的方向——养气窟余孽最后逃窜之地,也是囚禁最后一批老兵的地窟。
他拔起战旗,战意如龙卷冲霄,撕裂风雪。
“目标:灵养院。”
“任务:救人。”
“口号——”
百人齐吼,声震山河:
“旗在,人在!”
战旗无风自鼓,猎猎作响,似在回应即将到来的燎原之火。
而在极北之地,某座深埋地底的阴森洞窟入口,石门上的符文正悄然渗出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