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王氏死讯传开的同时,另一条消息也以隐秘的方式,在特定的圈子里迅速流传开来。
前吏部尚书,王氏的父亲,在被迫“告老还乡”,离开长安前往老家太原的途中,于崎岖的太行山道上,连人带轿,“意外”坠入了万丈深渊。搜寻的官兵只找到了摔得粉碎的轿子和几具血肉模糊、被野兽啃噬过的尸体,已然无法辨认。
“意外”?所有听到这个消息的人,心中都打了个寒颤。
哪有那么巧的意外?王尚书虽然失势,但毕竟是经营多年的老臣,身边岂会没有几个忠仆护卫?那太行山路虽险,也不至于让一个前尚书如此轻易地坠崖身亡,甚至连个全尸都找不到。
这分明是斩草除根!
是谁动的手?是程怀亮奉了密旨?是李靖在北境大捷后,女帝权威更盛,不再需要顾忌?还是某些急于向新帝表忠心的人,自作主张下的黑手?
没有人敢去深究,也没有人会公开谈论。大家只是在私底下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无形的恐惧。
王氏父女的接连“意外”,像是一道无声的警告,清晰地传递给了所有还在观望、甚至暗中心怀不满的旧势力:顺从,或许还能保全;反抗,或者仅仅是存在着构成潜在威胁,结局便是灰飞烟灭。女帝的仁慈,是有限的,她的铁腕,不容置疑。
镇国安宁王府内。
云珏听到发妻自尽、岳父坠崖的消息时,正在书房临摹一幅前朝的古画。他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宣纸上,染黑了一大片精心描绘的山水。
他呆立了许久,脸色苍白,最终却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他默默地拾起笔,换了一张新纸,重新开始勾勒。只是那笔触,较之以往,更多了几分难以言说的沉重与麻木。
他知道,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也什么都不能做。母亲的意志,如同这皇城的宫墙,坚不可摧。他能做的,就是安安分分地做他的“安宁王”,只有这样,或许才能让母亲放心,也才能让自己……真正得到她承诺的“安乐长宁”。
王府内外,守卫似乎更加严密了,但待遇依旧优渥。云珏知道,这是保护,也是监视。
王氏父女的死,如同投入深潭的两颗石子,表面上很快恢复了平静,但水下潜藏的暗流,却变得更加汹涌而诡异。朝臣们愈发谨言慎行,各地的奏报也更加歌功颂德。
紫宸殿内,苏璃看着最新呈上来的、言辞恳切、满是谀词的效忠奏表,眼神深邃。
她深知,流血的震慑只能压服一时,真正的长治久安,需要的是制度的建立和民心的归附。女子科考,必须成功。凤阁,必须站稳脚跟。
她将那份沾染了墨点的、关于女子乡试的奏章拿到面前,重新提起朱笔,在一旁空白处,用力地批下一个字:
“准!”
笔锋锐利,力透纸背。
时代的车轮,将继续沿着她设定的轨道,碾过一切阻碍,轰然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