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二十五,惊蛰未至,天际却炸响了一声春雷。太极殿内,云承睿被内侍搀扶着坐在龙椅上,面色灰败如纸。昨日溅在白玉阶上的血迹尚未完全清洗干净,在晨曦中泛着暗红的光泽。
苏璃捧着云昭的手札缓步走入殿中,玄色朝服上金线绣的凤凰在晨光中展翅欲飞。她在御前停下,目光扫过殿内众臣——那些昨日还以死相谏的老臣们今日都垂首不语,唯有云琮站在丹陛之下,眼底满是复杂。
陛下,她声音平静如水,臣妾思虑再三,终是...赌不起。
话音未落,她已执起手札走向殿角的铜炉。群臣惊呼声中,她将记载着开颅之术的纸页一页页投入炉中。火焰腾起,吞噬了云昭毕生的心血,灰烬如黑蝶般飞舞,有几片落在云承睿肩头。
璃儿...云承睿伸手想抓住那些灰烬,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窗外惊雷再响,震得殿瓦簌簌作响。苏璃转身面对众臣,声音清晰地传遍大殿:从今日起,太医院按传统疗法为陛下诊治。若有再言开颅者,以谋逆论处。
云琮猛地抬头,不敢置信地望着母亲。他记得昨夜在凤仪宫,母亲还与他详细讨论手术的每个细节,怎会一夜之间...
母后!他急步上前,父皇的病情...
太子。苏璃打断他,目光如刀,昨日死谏的教训还不够吗?
这话说得极重,云琮顿时语塞。他看见母亲袖中微微颤抖的双手,忽然明白这个决定对她而言何其艰难。
程砚清适时呈上太医院的新方案:娘娘,孙太医提议用针灸配合汤药...
苏璃看也不看便批了红,转身扶起云承睿,陛下该回去用药了。
就在她转身的刹那,云承睿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二十年夫妻,他第一次在她眼中看到如此深重的疲惫与痛楚。
为什么?他哑声问。
苏璃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挣开他的手,对众臣道:退朝。
雷声渐远,春雨淅沥而下。当苏璃推着云承睿的轮椅经过云琮身边时,低声说了一句:今晚来凤仪宫。
是夜,凤仪宫内烛火通明。苏璃取出一个暗格中的铁匣,里面竟完好无损地放着云昭手札的抄本。
焚毁的只是副本。她对云琮解释,但你父皇...不能再承受这样的争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