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她的目光落在第十一个陈列柜上。
里面的女性看起来更年长一些，约莫三十多岁，穿着朴素，面容温婉，但眼神空洞。她的手腕上没有罗马数字标识牌。
“这个人……不在我们的失踪名单里。”老谭查看着临时调取的资料，声音沙哑。
她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季青的目光扫过大厅，最终落在最里面一个类似工作台的区域。台上放着各种防腐处理的工具、药剂瓶，以及一本厚厚的、皮质封面的笔记本。
她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翻开笔记本。
前面几页是一些杂乱的人体结构草图和解剖笔记。越往后，文字变得疯狂而偏执，记录着高铭如何从最初的医学实验（可能是在这家疗养院工作时），逐渐沉溺于“保存完美”的变态欲望，如何筛选目标，如何精进他的“永恒药剂”和防腐技术……
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贴着一张泛黄的老照片。照片上是年轻许多的高铭，和一个温婉的女人并肩站着，笑容灿烂。照片背后有一行娟秀的字迹：“给阿铭，愿时光静默，爱永恒。”
而照片上的女人，正是第十一个陈列柜里的受害者！
季青拿起照片，发现在照片下方，笔记本的纸张上，有一行更加潦草、几乎力透纸背的字，是高铭的笔迹：
“我失败了……我留住了她的美丽，却留不住她的温度……所有人都将成为她的陪葬……这才是……真正的永恒……”
一切都明白了。
第十一个受害者，是高铭的恋人或者妻子。她的逝去（可能是疾病），成为了高铭精神彻底扭曲的起点。他无法接受爱人的消亡，开始疯狂地研究如何“保存”生命，最终将这种扭曲的执念投射到其他拥有“完美特质”的女性身上，将这座废弃疗养院变成了他私人的人体陈列馆。Ix和x，是他自认为技艺达到巅峰后的“代表作”，所以才公开展示，而之前的，包括他的爱人，都被他秘密收藏于此。
所谓的“练习品”，不过是自欺欺人。他一直在试图复制，或者说，超越他心中那个最初的、唯一的“完美标本”。
“通知法医和刑侦支队，进行大规模现场勘查和证据固定。”季青的声音异常平静，却蕴含着风暴后的虚无与沉重，“把所有受害者……都带出去，让她们……回家。”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第十一号陈列柜，里面的女人依旧温婉地“站”着。
高铭追求的不是艺术，只是一个被困在时间牢笼里的、绝望灵魂的疯狂执念。他用无数人的生命，为自己铸造了一座寂静而恐怖的地狱。
走出疗养院大门，清晨的第一缕曙光正刺破云层。季青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干净的空气，却感觉那甜腻腐朽的气味似乎已浸入骨髓。
背后，那座静默的陈列馆，连同它承载的所有罪恶与疯狂，将被永久封锁。
但季青知道，有些阴影，一旦见过，便再也无法从记忆中抹去。
她抬起头，朝阳如血。
（完美标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