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来，律景芝看到杳杳膝盖上缠着厚厚的纱布，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
母女俩对视着，谁都没有先开口，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微妙的尴尬。
杳杳拿起手机，打字：【您怎么会来？】
律景芝扫了一眼屏幕，“来看看你。”
她走近几步，目光审视着杳杳的伤势，“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发生了点意外】
“意外，你从小到大，意外倒是不少。”
杳杳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女人在病床旁的椅子坐下：“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告诉妈妈。”
这句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杳杳却听出了一种疏离的客套，以她对母亲的了解，不可能因为关心自己特意过来：【您来找我，应该不只是关心我这么简单吧？】
律景芝微微挑眉，这个女儿跟七年前真的不一样了，“你倒是直接。”
说着，身体前倾，直视她的眼睛，低声道：“听说你生了个儿子，还是秦三的，杳杳，你还真是......青出于蓝。”
母亲话语里的嘲讽，她怎么可能听不出？杳杳在手机上重重敲下一行字：【秦玥告诉您的？我当年为什么怀上这个孩子，您不清楚吗？】
“就算是这样，你当初也不该生下他。”
杳杳猛地抬头，难以置信的看着她，手指颤抖着在屏幕上敲打，力度大的几乎要戳破屏幕：【您把我当什么了】
律景芝神色不变，语气冷静到近乎冷酷：“你未婚生下个孩子，外面的人会怎么诟病我们母女？而且如果被秦家其他人发现，这个孩子，你留不住。”
看到杳杳脸色白了几分，她眼里划过一丝亮光，伸手轻轻覆在杳杳的手背上，“现在秦老爷子还没发现，如果你想带着孩子离开，我会帮你。”
听着母亲这番话，杳杳突然笑了，笑容中有讽刺，也含着苦涩，她缓缓收回手，在手机上打字：【母亲，您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您自己？这是您第三次放弃我了。】
打完字，抬起头将手机递过去，眼神已恢复平静，仿佛刚才那一瞬间的委屈从未存在过。
律景芝盯着屏幕上的字，瞳孔微微一缩，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说：“我是为了我们两人着想，你跟孩子继续在帝都待下去，我这几年好不容易经营的一切会消失，你跟孩子也会离散。”
“杳杳，我是你的母亲，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希望你能幸福，但你也要记住，在秦家面前，你那点坚持不值一提，如果想尽快离开，随时联系我。”
门关上的瞬间，杳杳松开紧握的拳头，掌心赫然是道道深深的指甲印，外面阳光那么好，却让她觉得好冷，就像十年前发生那场车祸的清晨一样。
十年前，还没跟着母亲进入秦家前，她被安排坐上前往度假别墅的车，车子驶入山路，突然，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剧烈的撞击，世界天旋地转。
她被狠狠甩向前座，额头撞上椅背，尖锐的痛感袭来，温热的鲜血瞬间模糊了她的视线。浓烟滚滚中，艰难的睁开眼睛，只看到前座的母亲正拼命的推开车门，拽着昏迷的秦文往外爬。
两人的背影越来越远，没人回头看她一眼，安全带死死卡住她的喉咙，发不出一点儿声音。只感觉身体被灼热的气浪吞噬，浑身都疼，以为自己就要死在那里了。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喉咙插着管子，医生在她耳边说：“声带永久性损伤，以后再也无法说话了。”
她全身无法动弹，只能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从白天到晚上，又从晚上到白天。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才出现在她面前，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笑着对她说：“杳杳，秦叔叔要娶妈妈了。”
听到后，她是替妈妈高兴的，她终于能如愿了。当时的她却不知道，之后迎接的又是怎样的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