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决绝(1 / 2)

夜色深沉,程箫踩着高跟鞋走出城中村逼仄的巷道,鞋跟卡进石板缝隙时险些崴脚。她暴躁地甩开鞋子赤脚走了两步,又泄愤似的把鞋子扔进垃圾桶。

帝都房租贵,廖红花为了给女儿伸冤,省吃俭用,租住的棚户区连路灯都没有。

程箫借着手机灯光深一脚浅一脚往外走,身后那扇贴着褪色福字的铁门里,廖红花正佝偻着腰,在那个仅能容纳一张床的屋子里收拾瓷碗。

她拖着疲惫的步伐走进公寓电梯,指尖还残留着李红花粗糙掌心的触感,那个农村妇女的手掌布满老茧,却死死攥着一沓泛黄的申诉材料,像攥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叮”

电梯门开启,程箫恍惚抬头,走廊尽头那扇门缝里漏出的光线让她鼻尖一酸。她知道,无论多晚回家,杳杳总会给她留一盏灯。

钥匙刚插进锁孔,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杳杳系着格子围裙站在玄关,长发松松挽起,厨房飘来的饺子香混着她身上淡淡的奶香,瞬间冲淡了程箫满身的阴郁。

【回来了?】杳杳比划着,目光扫过程箫沾着泥渍的裤脚,【先去洗澡,夜宵马上好。】

程箫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穿鞋时,一阵刺痛从脚底窜上来,城中村坑洼的路面磨破了她的脚后跟,血丝混着灰尘凝结成暗红的痂。

浴室水汽氤氲,程箫把水温调到最烫。水流冲刷着脚踝上细小的伤口时,她突然想起李红花开裂的脚趾缝里也沾着泥,那个倔强的母亲为了省钱,每天步行两小时去信访办,结果次次都被各种理由拒绝上访。

她闭着眼仰头,任由水流冲刷,泡沫顺着脊背滑落,脑海中浮现七年前的夜晚,她搀扶着浑身是伤的杳杳,脚底的鲜血沾湿了她的鞋袜,也拖不住她想要逃离帝都的那颗心。

也是从那一刻起,她想要换专业读法律的,那时想,至少家人朋友面对不公时,她手中能有反抗的利器,而不是只能让她们逃。

换上干净睡衣走出来,客厅灯光已经调暗了些。杳杳正往餐桌上摆饺子,青花瓷盘边还放着一管药膏。

程箫故意拖着长音调侃:“哟,谁家小娘子这么贤惠呢。”

杳杳冲她翻了个白眼,指了指沙发,她乖乖坐下,刚把脚搁上茶几,就被杳杳一把拽过去按在自己大腿上。

棉签蘸着碘伏划过伤口时,她疼得“嘶”了一声。

杳杳立刻放轻动作,指尖沾着药膏轻轻涂抹,睫毛在灯光下投出小片阴影。

这场景太过熟悉,七年前她也是这么帮她涂药的,程箫突然开口:“七年前,你应该比我痛百倍。”

杳杳的手顿在半空,抬起头,露出一个浅淡的笑,摇了摇头表示都过去了。

“恨吗?”

她盯着好友的眼睛:“恨秦玥?恨当年那个差点儿对你实施暴行的男的?”

棉签在脚踝处留下一个微颤的圆点,杳杳沉默片刻,缓缓点头,她当然恨,甚至……对她母亲也有怨恨,但有了宝贝之后,她觉得算了,不想把心思放在过去那些人身上,珍惜更重要的人是她现在最想做的事。

简单的动作像把钝刀,缓慢地割开两人心照不宣的伪装。

程箫想起今天章晓天凑近她耳边说的那句“我当时就应该玩儿死她”,胃里突然翻涌起酸水。

饺子在餐桌上渐渐变凉,女人机械的咀嚼着,鲜美的虾仁馅尝不出滋味。

杳杳坐在对面,小口啜饮着蜂蜜水,目光时不时扫向旁边的房间,徐宝贝睡前拼到一半的航天模型还摊在茶几上,见她放下筷子,比划着询问:【你怎么了?】

程箫脸上露出痞笑:“姑奶奶准备去当正义的使者了。”

【你一直都是。】

这句话像颗柠檬糖,酸涩又清甜地卡在程箫喉头,她想起波洛克的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