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室内,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
塔露拉、阿丽娜、爱国者、霜星等核心干部齐聚一堂。云凌将那封来自莱塔尼亚女皇之声的信件放在粗糙的木制桌案上,火漆印章在跳跃的油灯光芒下显得格外刺眼。
他逐字逐句地复述了信的内容,没有遗漏任何细节,包括那含蓄却明确的威胁。
信的内容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在每个人心中激起了巨大的波澜。
“……情况就是这样。”
云凌最后总结道,他的声音在封闭的石室内显得有些低沉,
“莱塔尼亚方面掌握了确凿的情报,他们不仅知道黑键在我们这里,知道布兰卡的存在,甚至对我们目前面临的乌萨斯军事压力也一清二楚。这封信本身能悄无声息地送到我桌上,就是一种实力的展示和警告。”
塔露拉灰色的眼眸凝视着那封信,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轻响。她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带着领导者特有的冷静:
“直接拒绝,意味着我们将在西南方向面对一个不亚于乌萨斯的强敌。以我们目前的实力,无法同时进行两线作战。这很可能导致根据地的毁灭。”
阿丽娜脸上写满了忧虑,她轻声道:
“可是,如果我们迫于压力,劝说甚至强迫黑键回去,那我们整合运动坚持的‘守护’与‘团结’又算什么?我们与那些为了利益可以出卖任何人的旧贵族有什么区别?这会让所有信任我们、投奔我们的人心寒。”
爱国者厚重的呼吸面罩下传来沉闷的声音,他的判断直接而残酷:
“……生存,优先。情感,次之。但……背叛原则的组织,亦无长久存续之基。”
这位身经百战的老兵点出了问题的核心——这不仅仅是一次外交危机,更是一次对整合运动立身之本的考验。
霜星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怒:
“莱塔尼亚人算准了我们不敢两线作战。这种精准的胁迫,令人作呕。但我们是否就真的要按他们设定的剧本走?”
众人议论纷纷,意见不一。有人认为不能屈服于威胁,必须保护同伴;也有人认为不能因小失大,为了两个人而赌上整个根据地的存亡。争论持续着,却始终无法达成共识。
“让黑键和布兰卡自己来决定吧。”
云凌忽然开口,打断了众人的争论。他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他们是当事人,有权知道这一切,也有权选择自己的道路。无论最终结果如何,这必须是他们自己的选择,而不是我们替他们做出的、以‘为了大家好’为名的决定。”
塔露拉与阿丽娜对视一眼,缓缓点头。爱国者也沉闷地应了一声。这是目前最合理,也最尊重当事人的方式。
……
当黑键和布兰卡被请到指挥室,听云凌再次平静地复述了信件内容后,房间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黑键那总是带着几分艺术家忧郁与贵族矜持的脸上,瞬间失去了血色。他握着布兰卡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泛白。
布兰卡则下意识地向他靠近了一步,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恐惧,但很快被一种深沉的温柔和坚定所取代。
他们太清楚返回莱塔尼亚意味着什么。那不仅仅是回到故乡,更是回到一个巨大的、充满明枪暗箭的牢笼。
乌提卡伯爵的头衔背后,是无数双觊觎的眼睛、错综复杂的政治博弈,以及女皇厅无处不在的掌控。以他们现在的状态,尤其是布兰卡尚未完全康复的身体,回去无异于羊入虎口。
“我……”
黑键张了张嘴,声音干涩。他的目光扫过桌案上那封决定他命运的信,扫过面前这些与他并肩作战、收留并庇护了他的整合运动领袖们。
他看到了塔露拉眉宇间的凝重,阿丽娜眼中的不忍,爱国者沉默的压力,以及云凌目光中的复杂——那里面有无奈,有关切,但更多的是将选择权交给他的尊重。
他回想起在莱塔尼亚的过去,那些被作为“容器”培养的冰冷岁月,那些环绕着他的阴谋与算计。然后,他又想起了在这片雪原上感受到的温暖——尽管条件艰苦,但这里的人们真诚相待,为了一个共同的理想而奋斗。
他不能……不能让这里因他而毁灭。
布兰卡轻轻捏了捏他的手,仿佛感知到了他内心的挣扎。她抬起头,用那双清澈的灰色眼眸望着他,微微摇了摇头,那不是阻止,而是一种无声的支持,仿佛在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