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补充道,目光扫过云凌刚才指过的窗外,
“另外,土拨鼠是什么东西 ?那是滚石。你该擦擦目镜了。”
这句冷不丁的、精准无比的吐槽,像是一盆恰到好处的冰水,让云凌的“诗歌朗诵”戛然而止。
他战术目镜的蓝光似乎都凝固了一瞬,有些尴尬地“咔哒”了一声。而拉普兰德则笑得更厉害了,几乎喘不上气,用力捶打着身边的杂物袋:
“哈哈哈!德克萨斯!精辟!太精辟了!哈哈哈……他说是土拨鼠!你说是滚石!哈哈哈……”
坐在驾驶舱位置、一直试图在颠簸中奋力驾驶车辆的拉维妮娅,也被这动静吸引,回过头来。她看着突然抽象化的云凌,笑得花枝乱颤的拉普兰德,以及虽然面无表情但明显参与了“互动”的切利尼娜,脸上露出了混杂着茫然、困惑和一丝忍俊不禁的表情。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用她那套法律语言来评价一下当前这超现实的一幕,但最终只是摇了摇头,无奈地叹了口气,嘴角却也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这画面,比她看过的任何一出荒诞戏剧都要离奇。
而蜷缩在切利尼娜身旁、裹着一条旧毯子的贝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喧闹从半睡半醒中惊醒。她揉了揉眼睛,怯生生地看着行为古怪的云凌,又看看笑得肆无忌惮的拉普兰德。
出乎意料的是,这一次,她没有露出害怕的神情。那夸张的笑声和奇怪的“诗歌”,似乎冲淡了车厢里原本沉闷压抑的空气。
她小小的身子微微放松,依旧紧抱着母亲的围裙,但那双棕色的大眼睛里,少了几分惊惧,多了几分孩子气的茫然和一点点……好奇。她甚至偷偷地、极轻微地,学着云凌刚才的样子,用一根手指,在毯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云凌在切利尼娜的精准打击和拉普兰德的狂笑中,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创作”有点过于超前。
他战术目镜的光芒恢复了正常的闪烁频率,轻咳了一声(尽管隔着呼吸器这声音很怪异),试图找回一点冷静的形象:
“……这是一种……嗯……缓解压力的精神体操。源自哥伦比亚的最新……心理疏导技术。”
他强行解释道,试图为自己刚才的失态挽尊。
“对对对!精神体操!”
拉普兰德抹着笑出来的眼泪,用力拍着大腿,
“下次多练练!我爱看!比看切利尼娜那张冰块脸有趣多了!”
切利尼娜闻言,只是淡淡地扫了拉普兰德一眼,连反驳都懒得,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她无关。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靠在车厢壁上的肩膀,比刚才要松弛那么一丝丝。
货车继续颠簸着,车厢内,拉普兰德时不时的爆笑和针对云凌“诗歌”的即兴点评(“下一句是不是该歌颂传动轴的美德了?”)依然穿插在引擎的轰鸣中。
云凌虽然不再进行大规模“抽象创作”,但偶尔还是会冒出几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零碎“诗句”或奇怪比喻,引得拉普兰德再次发笑。
这片小小的、移动的金属空间里,充斥着一种混乱、荒诞,却又奇异地驱散了连日阴霾的轻松感。就连窗外那单调乏味的边境景色,在这氛围的映衬下,似乎也变得不再那么令人压抑。
云凌看着窗外,战术目镜后的脸上,是一个无人能见的、彻底放松的、甚至带着点恶作剧得逞般意味的笑容。
偶尔当个疯子,感觉……还不赖。 尤其是在能把真正的疯子都吓一跳的时候。他默默地想,感受着纳米修复程序在皮下带来的细微麻痒,听着耳边拉普兰德毫不收敛的笑声和切利尼娜那边传来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平静呼吸。这段颠簸的旅程,似乎也不那么难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