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连这个都会修?
切利尼娜站在门边,忍不住问。
云凌头也不抬地拧着一个螺丝:
在很多地方见过类似的构造。原理都差不多。
她注意到他含糊其辞,但没有点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尤其是在叙拉古。
雨滴敲打着屋顶,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索菲亚夫人端来热茶,四个人坐在门廊下,看着雨幕中的小镇。这一刻的宁静让人几乎忘记了危险的存在。
以前我最喜欢下雨天了。
索菲亚夫人轻声说,
卡尔洛会在家看书,贝拉在屋里玩玩具,我在厨房烤饼干。雨声会让一切都变得很安静。
切利尼娜默默喝着茶。在德克萨斯家的宅邸,下雨天意味着更多的戒备,因为雨水会掩盖敌人的脚步声。她从未体会过这种因雨天而感到安心的感觉。
云凌修好了纺车,索菲亚夫人试着转动它,织梭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太好了,这是我祖母留下的东西,差点以为再也修不好了。
很精巧的设计。
云凌赞赏地说,
这种老物件总是比新东西耐用。
雨停后,贝拉缠着切利尼娜教她剑术基础。
就教最简单的嘛!
少女握着根木棍,眼巴巴地恳求。
切利尼娜叹了口气,接过另一根木棍。
站稳,双脚与肩同宽。
她示范了一个最基础的防御姿势,贝拉笨拙地模仿着。云凌坐在门廊台阶上看着,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手腕要再低一点。
他突然说,
不然容易扭伤。
切利尼娜挑眉看他:
你也懂剑术?
在哥伦比亚见过几次击剑比赛。
他耸耸肩,
外行看热闹。
但她注意到他刚才说那句话时的语气太过专业,不像个纯粹的外行。这个男人的过去就像隐藏在迷雾中,每次以为看清了一点,就会发现更多的谜团。
…………
傍晚,索菲亚夫人开始准备晚餐。今天她特意多做了几道菜,厨房里飘出炖肉的浓香。
需要帮忙吗?
云凌探头问。
那就麻烦你摆一下餐桌吧。
切利尼娜在客厅看着云凌布置餐具。他的动作很随意,但每个盘子的间距都分毫不差,刀叉的角度整齐得像用尺子量过。
这种刻在骨子里的精确感,与他表现出的轻松随意形成了微妙的反差。
晚餐时,贝拉兴奋地讲述今天在学校学的历史课。
老师说叙拉古曾经有个很厉害的德克萨斯家族,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消失了。
她咬着一块面包,
德克萨斯姐姐,你和那个家族有关系吗?
餐桌瞬间安静。切利尼娜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重姓而已。
她轻声说,声音比预想的更平静。
云凌适时地插话:
说到这个,贝拉,你猜我今天在镇上看到什么了?一只戴着帽子的源石虫!
贝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
真的吗?在哪里看到的?
切利尼娜暗暗松了口气,向云凌投去一个感激的眼神。他正手舞足蹈地描述那只戴着迷你礼帽的源石虫,逗得贝拉哈哈大笑。
罗西法官和索菲亚夫人交换了一个眼神,但没有继续追问。这种体贴让切利尼娜既感激又愧疚。他们明明冒着生命危险收留她,她却连真实身份都不能坦白。
晚餐在愉快的气氛中继续。索菲亚夫人说起她年轻时在莱塔尼亚求学的经历,罗西法官则分享了几个法庭上的趣事。
就连切利尼娜也难得地开口,谨慎地讲述了一些在各地旅行的见闻——当然,隐去了所有可能暴露身份的部分。
云凌始终保持着轻松的态度,适时地插科打诨,让餐桌上的气氛始终活跃。但切利尼娜注意到,他的目光不时会瞥向窗外,幽蓝色的目镜在夜色中微微闪烁。
…………
饭后,罗西法官坐在壁炉边的扶手椅上阅读法律文书,索菲亚夫人缝补着贝拉校服上的破洞,贝拉趴在茶几上写作业。
云凌坐在窗边,看似在保养装备,实则目光不时扫过窗外渐深的夜色。
切利尼娜坐在沙发上,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壁炉的火光在每个人脸上跳动,空气中飘着淡淡的茶香和木柴燃烧的气味。这一刻的安宁如此真实,又如此脆弱。
贝拉写完作业,开始弹奏钢琴。那是一首简单的叙拉古民谣,音符在客厅里缓缓流淌。索菲亚夫人停下手中的针线活,轻声跟着哼唱。罗西法官放下文书,闭目欣赏着音乐。
切利尼娜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酸楚。这原本应该是她的人生——在家族的庇护下,享受着艺术与安宁。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带着满身伤痕四处逃亡。(其实在家族过的也没怎么舒坦 )
云凌不知何时走到了她身边,递给她一杯热茶。
很美的曲子。
她接过茶杯,温热透过瓷壁传到掌心。
在哥伦比亚很少听到这样的音乐。
他靠在墙边,目镜中的蓝光柔和了许多,
那里的音乐总是很...吵闹。
(指的其实是原来的世界)
这可能是他第一次主动提及自己的过去,尽管依然含糊其辞。
切利尼娜没有追问,只是轻轻啜了一口茶。茶水的温热从喉咙一直蔓延到胃里,带来一种难得的舒适感。
贝拉弹完一曲,大家都鼓起掌来。少女脸红扑扑地行了个礼,然后又弹起了另一首更欢快的曲子。
索菲亚夫人拉起罗西法官,在客厅中央跳起了简单的舞步。看着父母笨拙的舞姿,贝拉笑得更开心了。
就连云凌也忍不住笑起来,手指在茶杯上轻轻打着节拍。切利尼娜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一刻,她几乎忘记了外面的危险,忘记了德克萨斯家族的仇恨,忘记了叙拉古黑帮的追杀。
几乎。
…………
很快。
危机降临。
她注意到云凌的笑容突然凝固了。虽然他很快恢复了轻松的表情,但切利尼娜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变化。
他的目光投向窗外,幽蓝色的目镜微微转动。保养装备的动作慢了下来,身体不着痕迹地调整到了更适合发力的姿势,一只手缓缓摸向腰间的合金长刀 。
几乎同时,她也听到了——远处传来的、不同寻常的脚步声,正在向这里靠近。那不是普通居民的脚步声,而是训练有素的人员整齐划一的步伐。
罗西法官放下文书,索菲亚夫人停下针线,贝拉不安地抬起头。
钢琴声戛然而止。
客厅里只剩下壁炉火苗噼啪作响的声音。每个人都保持着刚才的姿势,但气氛已经完全改变。温馨的假象被彻底打破,现实的危险再次降临。
就在这时,沉重而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开门!以家族的名义!
那声音粗暴而充满威胁,每一个字都像是冰冷的刀锋,刺穿了这短暂的安宁。
切利尼娜的手已经按上了腰间的短刀。她看见云凌悄无声息地移动到门边,幽蓝色的目镜在黑暗中闪烁着冰冷的光芒。
罗西法官缓缓站起身,面色凝重。索菲亚夫人紧紧搂住贝拉,少女的眼中充满了恐惧。
敲门声再次响起,比之前更加急促,更加凶狠。
我们知道他们在里面!把德克萨斯家的余孽交出来!
温暖的火光依然在客厅中跳动,但那份珍贵的安宁,已经在这一刻彻底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