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雯垂着眼眸,长长的睫毛掩盖住眼底真实的情绪,不肯与他对视。
“既好了,往后就安心留在府里吧。”
秦易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喜怒,却带着决定她未来命运的强势。
“缺什么,短什么,或是底下人伺候得不用心、不尽心,直接去回平儿就是。府里的规矩多,让她慢慢教导你,仔细学着,莫要行差踏错。”
晴雯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被刺痛般的屈辱和愈发鲜明的、不肯屈服的倔强。
她虽早有心理准备,猜测过自己的归宿,但亲耳听到这般近乎“宣判”、毫无转圜余地、甚至带着几分轻描淡写的安排。
还是让她心头如同被一根冰冷的针狠狠扎了一下,痛得清晰而尖锐。
她不是那等一心只想攀附权贵、甘愿伏低做小、为人妾室的女子,。
不愿如此不明不白、近乎被“赏赐”般地安置,这比在贾府为奴更让她感到尊严受挫。
“公爷救命之恩,如同再造,晴雯没齿难忘,便是做牛做马,结草衔环,亦难报答万一。”
她硬着头皮,声音因激动而微微提高,带着她特有的、如同玫瑰尖刺般的锋利。
“只是……只是这般留在府里,名不正,言不顺,晴雯出身微贱,命比纸薄,实在……承受不起公爷如此厚待。”
“我手还能动,针线刺绣、裁剪缝纫,都还拿得出手,总能自己想方设法养活自己,不敢白白耗费府里的钱粮,徒惹人非议。”
她试图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维护那点可怜而脆弱的自尊与骄傲。
秦易看着她因激动而微微泛红、更显娇艳的脸颊。
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燃烧着不屈的火焰,竟觉得比那些一味温顺迎合、唯唯诺诺的女子更有生气,更引人去征服,去驯服。
他起身,绕过沉重的书案,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强大的、带着沙场血腥气的压迫感瞬间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晴雯纤细的身躯。
“名分?我给你的,就是名分。莫非,你还想回那贾府,去看那些人的脸色,仰人鼻息?还是你以为,以你这般容貌性子,离了这国公府的庇护,在外头独自谋生,能安然度日,不受欺凌?”
他的话语直接而残酷,毫不留情地戳破她所有天真的、不切实际的幻想。
他的目光锐利如鹰隼,带着尸山血海中历练出的凛冽杀气与久居上位的威严。
晴雯被他看得心头发慌,浑身僵硬。
血液仿佛都要凝固,但骨子里的倔强让她不肯轻易屈服。
依旧拼命挺直了那纤细的脊梁,尽管声音已不受控制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我……我可以试试……总能找到活路……”
“我的府里,不缺绣娘,更不缺养活一个人的粮食。”
秦易打断她,语气转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晴雯,你是个聪明人,当知道什么是好,什么是歹。我既出手留你,就不会亏待于你。但我的耐心,也有限度。”
他伸出手,用食指和拇指,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轻轻抬起她光滑细腻的下巴。
迫使她仰起脸,看着自己,不容她再有丝毫闪躲。
晴雯被迫迎上他那深邃如寒潭、冰冷无情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丝毫寻常男子见到她容貌时的惊艳或温情,只有掌控一切的强势与明明白白的警告。
她又羞又气,一股巨大的屈辱感淹没全身。
泪水在眼眶里拼命打着转,却强忍着不肯落下。
只是死死咬着已经泛出齿痕的下唇,几乎要咬出血来。
“记住。”
秦易的声音低沉而清晰,一字一句,如同烙印,深深敲在她彷徨无助的心上
“从今往后,你是我国公府的人。收起你在贾府时的那套任性妄为、不知进退的小性子,学会安分守己,自有你的安稳日子和富贵生活。若是不然……”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眼神中那冰寒刺骨、毫无转圜余地的意味,比任何恶毒的言语都更具威胁,让人不寒而栗。
晴雯被他捏着下巴,感受到他指尖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道与温度,心中充满了无边的无力与彻底的绝望。
她知道,在这个男人面前,自己所有的反抗、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挣扎,都是徒劳的。
他没有贾府那些主子们表面上的礼教束缚与虚伪客套,行事更加直接,更加霸道,更加不容置疑。
她最终,还是在那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压迫下。
认命般地、极其轻微地垂下了一直高昂着的、骄傲的眼帘,细若蚊蚋的声音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哽咽与颤抖。
“是……晴雯……明白了。”
秦易松开手,仿佛只是完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语气缓和了些许,却依旧带着掌控一切的淡然。
“明白就好。下去吧,好生歇着,缺什么直接告诉丫鬟,让平儿给你安排。”
看着晴雯那依旧挺得笔直、却消瘦的背影,一步步缓慢地消失在书房门外。
秦易知道,要彻底收服这匹烈性难胭脂马,还需些水磨功夫和必要的手段。
但他并不着急,他有的是时间、耐心和足够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