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永年那隔着人群、清晰画出的鸦羽印记,和他脸上悲悯而诡异的微笑,如同一个烙印,深深烫在了林微的视网膜上。沙龙后续的交流她几乎充耳不闻,整个大脑都在高速运转,分析着这近乎摊牌的举动背后隐藏的意图——是警告?是挑衅?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更复杂的信号?
她强撑着得体地提前离场,坐进车里,才感到一阵虚脱般的后怕与冰冷。她没有回家,而是直接驱车去了顾夜宸集团总部的地下停车场,拨通了他的内部加密线路。
当顾夜宸在绝对隔音的办公室听她快速而清晰地讲述完沙龙的经历,尤其是陈永年那个无声的符号时,他周身瞬间迸发出的凛冽杀意,让室温都仿佛骤降了几度。他猛地将林微拥入怀中,手臂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让她骨骼生疼。
“他竟敢……直接出现在你面前!”他的声音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暴怒。
“他好像……不是想伤害我,”林微在他怀里,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努力保持冷静分析,“那个眼神……很复杂,更像是一种……确认,或者说,一种无奈的提醒?”
顾夜宸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更紧地抱住她,仿佛要将她揉进骨血里。陈永年的主动现身,将暗处的较量骤然拉到了明处,这既意味着危险升级,也或许……是一个突破口。
“这件事,交给我。”良久,顾夜宸才沉声开口,语气恢复了惯有的冷硬与掌控力,“你不能再单独接触任何与此相关的人和事。从现在起,你和孩子们的所有行程,必须由我亲自过目。”
林微知道这是他的底线,点了点头。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更需要他和家庭带来的安全感。
仿佛是为了驱散那萦绕不散的阴霾,也或许是为了向潜在的对手展示家族的铁板一块,顾夜宸在周末安排了一次全体家庭成员都必须出席的、在老宅的团聚。
顾家老宅一改往日的肃穆,充满了难得的热闹与生机。阳光透过古朴的窗棂洒进宽敞的客厅,空气中弥漫着茶点和食物的香气。
核心的焦点,自然是已经能坐能爬、咿呀学语的承砚和昕瑶。承砚穿着小小的中式褂子,依旧沉稳,黑亮的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昕瑶则穿着粉嫩的小裙子,活泼好动,在厚厚的地毯上爬来爬去,咿咿呀呀地自说自话,不时去抓哥哥的衣角。
顾爷爷坐在主位的太师椅上,看着满地爬的重孙辈,严肃的脸上是掩饰不住的柔和。顾母和几位女性长辈围着孩子们,逗弄着,笑声不断。连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顾父也难得在场,虽然话不多,但目光落在孩子们身上时,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和。
林微和顾夜宸坐在一旁,看着这其乐融融的场景,紧绷的神经似乎也稍稍放松。顾夜宸伸手,紧紧握住了林微微凉的手,无声地传递着力量。
按照传统,孩子们满周岁有个“抓周”的仪式,寓意着对未来的美好祝愿。虽然承砚和昕瑶还差些时日,但顾爷爷兴致很高,便提前准备了。
一块巨大的红色绒布铺在客厅中央,上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物品:古籍、钢笔、计算器、小小的听诊器、印章、乐器模型、还有林微特意放上去的一小块调色板和一支小巧的画笔……琳琅满目,象征着不同的前途未来。
大人们都围拢过来,带着笑意和期待。顾夜宸先将承砚抱到绒布前。小家伙坐在那里,黑亮的眼睛扫过面前的物品,并没有立刻动作,似乎在认真观察。片刻后,他伸出小手,略过了那些色彩鲜艳的玩具,非常坚定地,一把抓住了那支乌木鎏金的钢笔,紧紧握在手里,还像模像样地挥了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