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园内部的眼线，共计清理六人，包括泄露你行程的安保组长。所有关联人员及家属，已按规矩处理。”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依旧平坦的小腹位置，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才继续道：
“那个……被苏晚晴准备注射的药剂，成分分析结果也出来了。是一种高浓度的、混合了神经毒素和致畸成分的合成药物……如果当时……”
他没有再说下去。但那个“如果”之后的可能性，让林微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手指下意识地抓紧了身上的薄被。
他陈述完了。没有为自己开脱一句，只是将血淋淋的、完整的真相，摊开在了她的面前。
林微缓缓地伸出手，指尖颤抖着，拿起了那个文件袋。她没有打开，只是紧紧地攥着，仿佛那轻薄的纸张有着千钧之重。
许久，她抬起头，第一次，真正地看向他。
她的眼睛依旧红肿，布满血丝，但那份空洞被一种极其冰冷的、坚硬的的东西取代了。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激动和嘶吼，只剩下一种沉淀后的、令人心悸的寒意。
“所以，”她开口，声音很轻，却像冰凌相互撞击，“你告诉我这些，是想说明，仇人已经死了一半，另一半也快要完了，是吗？”
顾夜宸迎着她的目光，没有回避。他在她眼中看到了与自己心底相似的、那片被冰雪覆盖的荒原。
“血债，必须血偿。”他回答，声音同样冰冷，“念安的仇，还没有报完。”
林微的嘴角，极其轻微地扯动了一下，那不是一个笑容，而是一个近乎扭曲的、带着无尽痛楚和恨意的表情。
“顾廷渊……”她念出这个名字，像在咀嚼着玻璃渣，“我要他……付出代价。”
不是“你去让他付出代价”，而是“我要他付出代价”。
这一刻，他们之间那碎裂的、充满隔阂的关系，在巨大的、共同的悲痛和仇恨面前，以一种极其诡异而冰冷的方式，重新连接在了一起。不再是爱人，甚至不再是朋友，而是……誓要手刃仇敌的……联盟。
冰冷的联盟，就此达成。
没有拥抱，没有泪水，甚至没有一句多余的话。只有眼神交汇时，那同样燃烧着复仇火焰的、令人胆寒的默契。
顾夜宸看着眼前这个仿佛一夜之间被淬炼成冰刃的女人，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紧紧攥住，痛得无法呼吸。他宁愿她哭，她闹，她打他骂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将所有的痛苦都内化成了这蚀骨的恨意和冰冷的决绝。
但他知道，这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点。也是他，唯一还能为她做的事情。
“我会把他带到你面前。”他承诺，声音低沉而肯定。
林微没有再看他，重新将目光转向窗外，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个文件袋，指节泛白。
顾夜宸沉默地退回到了他的角落。病房内，再次恢复了令人窒息的寂静。但这一次，寂静之下，涌动着的不再仅仅是悲伤，还有一股暗流汹涌的、毁灭性的力量。
就在顾夜宸坐回椅子，准备开始部署对顾廷渊的最后围剿时，他的手机再次震动。是陈助理。
他划开屏幕，陈助理的信息简短却令人心惊：
「先生，对‘夜枭’的初步调查有重大发现。这个代号不仅与太太早年的一位资助人有关联，我们顺着这条线，刚刚拦截到一条试图发往海外的加密信息，破译后的内容只有一句话——」
「‘种子已确认消亡，启动‘涅盘’计划。’」
「信息接收方的Ip地址，经过伪装，但最终指向……与顾廷渊目前可能藏匿的区域，高度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