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店里那刺眼的一幕,像一场循环播放的默片,在林微的脑海中反复上演。苏晚晴亲昵挽着顾夜宸手臂的画面,顾夜宸那默认的、毫无解释的沉默,以及自己那落荒而逃的狼狈……所有细节都化作了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
她将自己锁在客房里,连晚餐都没有出去吃。张管家来敲门询问,她也只以“不饿”搪塞过去。黑暗中,她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感觉整个世界都充满了谎言和背叛。
顾夜宸的“在意”是假的,他的细微举动或许只是出于习惯性的掌控,那个失控的吻更是酒精作用下的意外。而他和苏晚晴之间,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才是他们那个世界里,真实存在的、被默认的关系。
那她算什么?
一个用钱买来的、需要时刻敲打提醒其本分的临时演员?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被愚弄的愤怒,在她胸腔里灼烧,却找不到出口。她甚至连质问的立场和勇气都没有。契约关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不仅锁住了她的自由,更锁住了她表达愤怒和受伤的资格。
第二天,林微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她不能一直沉溺在这种无用的情绪里,母亲还需要她,毕业创作也迫在眉睫。她收拾好画具,准备去学校公共工作坊,至少在那里,她能暂时忘却这些烦扰,沉浸在创作的世界里。
然而,当她走到教学楼下的林荫道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叫住了她。
“林微。”
她脚步一顿,这个声音……是沈亦白。
她缓缓转过身,看到沈亦白站在几步开外,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笑容,但眼神里却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沈学长。”林微低声打招呼,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心底泛起一丝复杂的愧疚。因为顾夜宸的猜忌和警告,她一直刻意疏远着这位真诚帮助她的学长。
“看你脸色不太好,是毕业创作遇到难题了?还是……遇到什么别的事了?”沈亦白走上前,语气关切,却没有过分靠近,保持着令人舒适的距离。
他的问候很寻常,却像一根轻柔的羽毛,恰好搔到了林微心中最柔软、最委屈的那个角落。
连日来积压的委屈、困惑、愤怒和孤独,在这一刻,几乎要决堤而出。她用力咬住下唇,才勉强忍住鼻尖的酸涩,摇了摇头:“没……没事。就是有点累。”
她的掩饰太过苍白,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
沈亦白静静地看着她,没有追问,只是将手中的文件夹递给她:“这是我对装置主体结构的一些新想法,还有几个可能用到的特殊材料供应商信息,你看看有没有参考价值。如果有哪里不明白,或者需要帮忙,随时可以找我。”
他的话语真诚而坦荡,没有任何施舍的意味,只有纯粹的同学之谊和对于共同作品的负责。
林微接过文件夹,指尖触碰到纸张微凉的质感,心中那冰封的角落,仿佛被这微不足道的温暖,悄然融化了一小块。
和顾夜宸那带着掌控欲的“帮助”(送画具、安排医疗)不同,沈亦白的帮助,是平等的,是尊重的,是真正着眼于她本身需求和成长的。
这种区别,在此刻她敏感脆弱的心境下,被无限放大。
“谢谢学长。”她低声道谢,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