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妆，做发型，换上礼服。当一切就绪，她看着镜中那个光彩照人、无可挑剔，眼神却空洞如同琉璃娃娃的自己，感到一阵深深的荒谬。
顾夜宸下楼时，看到她的一瞬间，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的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数秒，那眼神里似乎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满意，但随即又被更深沉的、复杂难辨的情绪所覆盖。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微微抬起了手臂。
林微看着他那条结实的手臂，如同看着一道冰冷的枷锁。她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伸出手，极其轻微地、只用指尖虚虚地搭在了他的臂弯上，尽可能减少接触。
顾夜宸似乎察觉到了她这刻意的疏远，手臂的肌肉微微绷紧，但他没有说什么，只是带着她，迈步走向门口。
车上，气氛比去顾家老宅时更加凝滞。林微紧紧靠着车窗，望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流光溢彩，仿佛那些才是她唯一能抓住的真实。
舞会设在市中心的顶级酒店宴会厅，场面比顾家老宅的晚宴更加盛大奢华。名流云集，衣香鬓影，水晶灯折射出璀璨的光芒，晃得人眼花。
当顾夜宸携着林微出现时，依旧毫无意外地吸引了全场的目光。经过上次老宅事件和后续的流言平息，这位“神秘顾太太”早已成为圈内热议的焦点。此刻看到她真人，那份清冷独特的气质与身上那件价值不菲、明显经过精心挑选的礼服，更是坐实了她备受“宠爱”的传闻。
顾夜宸面色如常，带着她穿梭在人群之中，与各方人士寒暄。他的手臂看似随意地让她挽着，力道却不容她挣脱。林微则严格按照“剧本”，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偶尔点头，并不多言。
然而，顾夜宸似乎并不满足于此。
在与几位商业伙伴交谈时，他会刻意地将话题引到林微身上。
“李总过奖了，内子平时喜欢画画，对这些不太懂。”他语气平淡，手臂却微微用力，将她更往自己身侧带了一下，形成一个亲密的保护姿态。
当有年轻的异性试图与林微搭话时，哪怕只是出于礼貌的寒暄，顾夜宸也会不着痕迹地介入，或用身体隔开，或用简短冷淡的回应将对方打发走，眼神里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宣示主权的冷意。
他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试探。试探她的反应，试探她在面对其他异性时的态度，更像是在借着这个机会，向所有潜在的可能（尤其是那个未曾到场却阴魂不散的沈亦白），宣告他的所有权。
林微感受着他手臂传来的、不容置疑的力道，看着他游刃有余地应对着各方试探，将自己牢牢地禁锢在他的势力范围之内，心中一片悲凉。
这哪里是什么舞会？
这分明是他精心布置的、另一个更大的囚笼。而她，就是他用来向外界展示所有权的最精美的那个……囚徒。
就在她心神恍惚之际，一位风度翩翩的中年男士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容和煦地看向林微：“这位便是顾太太吧？久仰。听说顾太太在绘画方面很有造诣，不知是否有机会欣赏……”
顾夜宸不等对方说完，已微微侧身，几乎将林微完全挡在自己身后，语气疏离而冰冷：“王董，她胆子小，怕生，不习惯和陌生人交谈。”
他低下头，凑近林微的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以一种近乎温柔的语调，却说着最不容置疑的警告：
“跟紧我，别乱看，也别乱说话。”
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廓，带来一阵战栗。林微的心脏猛地一缩，抬起头，撞进他近在咫尺的、深邃如渊的眼眸里。
那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冰冷的掌控和一丝……她无法理解的、翻涌的暗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