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破碎的画面，不受控制地在他脑海中拼接，逐渐勾勒出一个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复杂的形象。
他发现自己似乎……开始想要了解。了解这幅宁静侧影之下，隐藏着怎样的心事？了解那画笔之下，倾注了怎样的情感？了解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是否也时常露出这般毫无防备的柔软？
这种“想要了解”的冲动，对他而言，是前所未有的陌生体验。
就在这时，林微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浇水的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地，缓缓回过头来。
她的目光，毫无预兆地，撞进了顾夜宸那双来不及收回所有情绪的、深邃的眼眸里。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了。
林微的脸上闪过一丝显而易见的慌乱，像是偷懒被抓住的孩子，手一抖，小喷壶差点掉在地上。她慌忙站起身，裙摆拂过地上的画稿，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回来了？”她的声音带着刚回过神来的细微沙哑，脸颊在夕阳的余晖下，泛着不自然的红晕。
顾夜宸迅速收敛了眼底所有外露的情绪，恢复了惯常的冰冷与淡漠。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目光在她沾了些许泥土的手指和略显凌乱的发梢上短暂停留，然后，不发一言地转身，迈步走向书房。
仿佛刚才那长久的、近乎失神的凝视，从未发生过。
林微怔怔地看着他冷硬挺拔的背影消失在书房门口，心脏却在胸腔里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她分明看到了！
在他转身的前一刹那，她清晰地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来不及完全掩饰的……某种情绪？不是审视，不是冰冷，也不是愤怒。那是一种更深沉的，她无法准确形容，却让她心尖发颤的东西。
那是什么？
他刚才，站在那里看了她多久？
他……在想什么？
无数个问号如同沸腾的气泡，在她心中翻滚。夕阳的暖意还残留在他刚刚站立过的地方，与他离去时带来的冰冷气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个男人，就像一本被牢牢锁住的、写着禁忌内容的书。她明知不该，却总被他偶尔泄露出的、一星半点的、难以解读的“内容”所吸引，忍不住想要去翻阅，去探寻那冰封之下，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而这种不受控制的探寻欲，对她而言，无疑是最危险的信号。
她低下头，看着地上那些在阳光下生机勃勃的花草，又看了看自己沾着泥土和颜料的手指，心中一片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