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线和气息的改变，似乎微妙地缓和了之前那种剑拔弩张的僵硬气氛。
重新坐回沙发后，林微依旧不敢看他，但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她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他一眼。
他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按着眉心，烛光在他冷硬的侧脸上跳跃，勾勒出几分难得的、带着疲惫的柔和。是因为工作被打断而烦躁？还是……也因为这被迫的共处而感到不适？
就在这时，窗外一道极其刺眼的闪电划过，几乎将天地映成白昼，紧随其后的是一声炸雷，仿佛就在屋顶劈开，震得玻璃窗都嗡嗡作响！
“啊！”林微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惊呼出声，猛地抱住了旁边的靠垫，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她对这种近在咫尺的雷霆有着本能的恐惧。
几乎是同时，原本闭目养神的顾夜宸倏地睁开了眼睛，锐利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她。
林微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瞬间烧了起来，窘迫得无地自容。她慌忙松开抱紧的靠垫，试图坐直身体，掩饰自己的恐惧，声音带着未散的惊悸：“对……对不起……”
顾夜宸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看着她苍白的小脸，受惊后如同小鹿般湿漉漉的眼睛，以及那强作镇定却依旧微微发抖的指尖。
他依旧坐在那里，没有动，也没有出言嘲讽。
沉默在烛光中蔓延，只有雨声和渐渐远去的雷声作为背景。
过了许久，久到林微以为他不会再理会她这无聊的恐惧时，他却忽然开口，声音在雨声和烛火的噼啪声中，显得异常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
“怕打雷？”
林微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几乎听不见。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林微听到他起身的声音。她以为他终于无法忍受这尴尬的气氛，要离开了。
然而，脚步声却并非朝向楼梯，而是……走向了她旁边的位置。
她惊愕地抬头，看到顾夜宸走到了她斜对面的那个单人沙发前，坐了下来。
这个位置，离她更近了一些。虽然依旧保持着距离，但不再是之前那种遥不可及的、充满隔阂的远。
他没有看她，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只是随意换了个更舒服的位置休息。但他选择坐在这里，这个在她因恐惧失态之后、离她更近的位置……
这个举动本身，像一道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光，穿透了重重雨幕和冰冷的契约，猝不及防地照进了林微慌乱的心底。
他这是什么意思？
是……无声的陪伴吗？
林微怔怔地看着烛光下他闭合双眼的侧脸，心跳，在寂静的雨夜里，一声响过一声，彻底乱了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