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脸是在第四天清晨醒的。林默赶到医务室时,正看见他盯着天花板发呆,手腕上暴起的青筋里,隐约有黑色的细线在慢慢流动,像一群细小的虫子。
“醒了?”林默拉过把椅子坐下。
刀疤脸转过头,眼神还有点发直,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我好像……能管住那股子疯劲了。”他试着握紧拳头,手臂上的肌肉鼓起老高,血管里的黑线瞬间变得清晰,随即又慢慢隐去,眼底的红血丝也跟着褪去,“就是每次使劲后,指甲缝里会冒黑泥,洗都洗不掉。”
他成了营地公认的“先锋”。每天天不亮就带着两个人出去狩猎,正午时分回来,总能扛着半人高的变异生物尸体——有时是带骨刺的野猪,有时是长着翅膀的巨狼,晶核被小心地挖出来,交给苏晴提纯。
林默见过他出手。昨天对付一头体型堪比小汽车的变异熊时,刀疤脸没用任何武器,硬生生凭着拳头砸断了熊的脊椎。但回来洗手时,一盆清水被他洗成了墨色,盆底沉着厚厚的黑泥,和苏晴提纯液里的残渣一模一样。
小雅的精神力覆盖范围越来越大,已经能轻松笼罩整个监狱及外围百米区域,成了营地最可靠的预警器。但她的状态也越来越奇怪,有时会突然定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围墙某个方向,嘴里反复念叨着“影子在哭”。陈乐乐试着用音波探测,耳机里却只有一片死寂,连风声都消失了。
这天傍晚,林默正在调试新做的电动闸门,突然听到医务室方向传来小雅的尖叫。他心里一紧,拔腿就跑,赶到时正看见小姑娘指着监狱西北角的围墙,脸色白得像纸:“它进去了!那个影子钻进去了!”
刀疤脸和陈乐乐也跟着跑了过来,顺着小雅指的方向看去,只有一堵爬满枯藤的混凝土墙,墙根堆着些从医院搬来的废弃木箱。刀疤脸没说话,上去一脚就踹开了箱子,底下露出个老鼠洞大小的窟窿,边缘沾着些黑色的粉末——林默用指尖捻起一点,触感细腻,和提纯液里的残渣、刀疤脸指甲缝里的黑泥如出一辙。
“苏晴,先带小雅回医务室,给她用点镇静的药,”林默的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刀疤脸,跟我来。”他从旁边捡起两根钢筋,操控着插进洞口,银纹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强烈,“这东西不是活物,是能量体,和晶核里的残渣是一路货色。”
钢筋拔出来时,尖端缠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气,像根烧到尽头的线香,接触到空气的瞬间就化作白烟消散了。刀疤脸突然闷哼一声,捂着鼻子后退了两步:“这味儿……跟我每次用完能力后,指甲缝里的黑泥一个味儿。”
林默看着那缕消失的黑气,铁壳逃跑时的话突然在耳边响起来——“你们手里的‘钥匙’,迟早会引来‘噬晶者’”。
这些透明的影子,难道就是噬晶者?它们盯上的,究竟是营地里的晶核,还是自己掌心这道越来越烫的银纹?
夜色彻底沉了下来,监狱里的灯火次第亮起,在围墙上投下长长的影子。苏晴在实验室给提纯液贴标签时,发现玻璃管里的黑色残渣又变多了些,正慢慢聚成一个小小的漩涡,像有生命似的。
围墙外,风穿过铁网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听着像有无数人在墙外低声交谈。刀疤脸站在了望塔上,低头看着自己指甲缝里新冒出来的黑斑,又抬头望向远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突然觉得这座他们精心加固的钢铁防线,或许从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安全的堡垒。
更像是个被盯上的囚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