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忆境的风是“灼”的。不是热,是像刚从岩浆里捞出来的风,带着刺人的热浪,刮过皮肤时像被烙铁轻烫,留下一阵火辣辣的疼,吸进肺里更像吞了一口火星,喉咙里又干又灼,连呼吸都带着“理智被烧熔”的焦躁——林渊刚踏入境域,石刀就被热浪裹住,刀身迅速升温,原本鲜活的九境纹被染成了赤红色,虚觉境的暖黄“我在”纹、归忆境的“家”字纹,都透着一股灼人的戾气,他握紧刀,指腹被烫得发麻,“这境域不吸暖、不造幻,是‘燃忆’——它把居民记忆里的痛苦、自责、愤怒抽出来,烧成炽烈的火,反过来灼烧他们自己。”
脚下的土地是暗红色的,踩上去像踩在刚冷却的灰烬上,带着余温,偶尔还能感受到地下传来的轻微灼烫。天空是赤红色的,像被大火烧红的幕布,连飘着的云都带着淡淡的火光,整个境域没有一丝阴凉,空气里弥漫着焦糊的味道,混合着居民们痛苦的嘶吼,让人莫名地烦躁。居民们三三两两地蹲在地上,有的抱着头疯狂撕扯头发,嘴里大喊着“是我害了娘!”,脸上的泪痕刚流出来就被热浪蒸发,留下一道道白色的痕迹;有的蜷缩在地上,身体不断抽搐,手里攥着被烤得发烫的旧木铲,铲头的焦纹已经被烧得发黑,他们却死死攥着,仿佛那不是救命的旧物,而是灼烧自己的火炭;有的则漫无目的地乱跑,撞到焦土堆也不回头,眼里满是被痛苦吞噬的疯狂,嘴里反复喊着“别烧了!我的头要炸了!”
小羽赶紧架起陶灶,想烤块焦面包缓解一下,可往灶里添柴时,柴刚碰到灶膛,就被里面的热浪引燃,瞬间烧成灰烬,根本来不及烤面包。她尝试用湿松脂裹住柴,柴勉强燃烧起来,可刚烤出雏形的面包,瞬间就被周围的热浪烤成了炭块,表面冒着黑烟,一碰就碎成粉末,“连凉都留不住……所有东西都被境域点燃,只能烧得更烈!” 她往自己手上倒了点水,水刚碰到皮肤就蒸发,只留下一丝短暂的清凉,“得找能‘降温’的东西,单纯的暖根本没用,反而会被炽忆引燃。”
广场中央的炽忆晶,是块半人高的赤红色晶石,表面泛着刺眼的红光,像一块烧红的烙铁,晶石里裹着无数翻滚的红色碎片——是居民们最痛苦的记忆:有阿炽娘倒在火里的身影,有家园被大火烧毁的残骸,有亲人分离时绝望的眼神,这些碎片不断碰撞、燃烧,往外散发出滚烫的热浪,晶周围三尺内的焦土,都被烤得发白,偶尔还能看到细小的火苗窜起。守塔人阿炽跪在晶前,身体蜷缩成一团,双手死死攥着一块焦黄的旧帕,帕子上的焦纹已经被烧得模糊,边缘卷着焦边,他的手掌被烫得通红,甚至起了水泡,却不肯松开,“娘……对不起……是我没守住你……是我没拦住火……” 他反复嘶吼着,声音嘶哑得像被砂纸磨过,眼泪混着汗水往下流,落在焦土上瞬间蒸发,眼里没有丝毫理智,只有被炽忆点燃的自责和痛苦,林渊想扶他起来,刚碰到他的肩膀,就被他猛地推开,“别碰我!我是罪人!我该被烧死!”
苏轼从怀里掏出一块冰纹玉(从归忆境带来的,据说能降温),往炽忆晶旁放,玉刚落地,就被热浪烤得发烫,表面的冰纹慢慢消失,最后变成了一块普通的暖玉,“普通的降温没用……得用‘情感降温’,不是物理降温。” 他想起李清照的词里常有平静的意境,“清照,你的绣线能不能绣出‘平静的忆’?比如月下赏花、溪畔煮茶,用这些温和的忆,去对冲炽忆的烈。”
李清照点头,赶紧掏出牵丝绣,绣线里裹着通感虫的腺液和自己当年在青州溪畔煮茶的旧茶盏碎片(带着平静的情感印记),她快速绣出一幅“溪畔煮茶”的纹样,绣线刚完成,就泛出淡淡的青光,周围的热浪竟暂时退了点,“有用!温和的记忆碎片能降温!” 她把绣品往身边一个嘶吼的居民面前递,居民看到绣品上的溪水、茶盏,眼神里的疯狂慢慢淡了点,嘶吼声变小,蜷缩在地上,开始小声啜泣,“能让他平静一点,但绣品的力量不够,撑不了多久。”
谢灵运突然蹲下身,从焦土深处挖了一点暗红色的泥土,泥土里掺着一些细小的冰晶碎片——是之前外境寒潮留下的痕迹,他把冰晶碎片和砂粒、九境虫的冷凝腺液(从蚀忆境虫身上提取的,能短暂降温)混在一起,撒在炽忆晶周围,砂粒落地后,泛出淡淡的白光,形成一圈清凉的光带,热浪碰到光带,竟慢慢往回缩,“这些冰晶碎片能锁凉!虽然不多,但能暂时撑出一块安全区!” 他把混合后的砂粒分给林渊和小羽,“我们沿着光带靠近晶,不然根本撑不住。”
林渊握紧石刀,沿着光带往炽忆晶走,刀身的温度依旧很高,但有光带的清凉护着,九境纹里的戾气淡了点。他走到阿炽身边,看着他被痛苦吞噬的模样,轻声说:“阿炽,你娘不会怪你,她当年让你守着境域,不是让你守着痛苦,是让你守着大家的暖。” 阿炽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血丝,疯狂地嘶吼:“你懂什么!是我没关好灶火,才烧了房子,烧死了娘!我是罪人!我该被烧死!” 他手里的旧帕被攥得更紧,帕子上的焦纹仿佛也在燃烧,晶里的红色碎片瞬间变得更烈,周围的热浪又浓了几分。
小羽灵机一动,从怀里掏出阿枯娘的旧铲碎片(从枯忆境带来的,带着生机的暖),又找了块冰晶碎片,把两者混在一起,用湿松脂粘成一个小小的“凉暖符”,她把符递给阿炽,“阿炽,你摸一摸!这是枯忆境刚发芽的暖,还有能降温的冰,你娘的忆里,不仅有离世的痛,还有烤面包的暖,你不能只盯着痛不放!” 凉暖符刚碰到阿炽的手掌,一丝清凉和一丝暖意同时钻进他的身体,他的嘶吼声瞬间停了,身体微微颤抖,眼神里的疯狂慢慢褪去,多了一丝迷茫,“暖……凉……”
林渊趁机说:“你娘烤面包时,是不是总把焦边留给你?她摸你头时,是不是很暖?这些才是你该记的忆,不是那场火,不是你的自责。” 阿炽盯着凉暖符,眉头皱了起来,晶里的红色碎片里,竟慢慢透出一丝淡黄的光——是他娘笑着递焦面包的影,“娘……给我烤面包……焦边……” 他的声音不再嘶吼,变得沙哑却平静,手里的旧帕,温度慢慢降了下来,不再烫手。
可就在这时,炽忆晶突然剧烈震动,晶里的红色碎片疯狂翻滚,像一锅沸腾的岩浆,焦土下传来一阵刺耳的嘶鸣,无数赤红色的小虫爬了出来——是炽忆虫!虫身像细小的火炭,带着淡淡的火光,它们爬到光带旁,碰到白光就开始燃烧,光带的清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这些虫子能燃凉!快挡住它们!” 谢灵运赶紧把剩下的冰晶砂粒往虫群里撒,砂粒碰到虫子,发出“滋啦”的声响,虫子瞬间化成灰烬,光带暂时稳住。
苏轼跑过来,把混合了冷凝腺液的松脂往炽忆晶上涂,松脂刚碰到晶面,就冒出一阵白烟,晶面的红光淡了点,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松脂能暂时降温!但得用凉暖结合的力量,才能彻底毁晶!” 他往松脂里加了点阿炽旧帕的碎片,再往晶上涂,这次松脂在晶面留下了一层薄薄的凉膜,晶里的红色碎片翻滚得慢了点。
李清照赶紧绣了一幅“娘烤面包”的绣品,绣线里裹着冷凝腺液和阿炽娘的旧帕碎片,她把绣品往炽忆晶上贴,绣品的淡青光和晶的赤红光碰撞,爆发出一阵白雾,晶里的红色碎片瞬间暗了一片,“用温和的忆对冲炽忆!林渊,你用石刀砍晶的白痕处!” 她往绣品上淋了点冷凝腺液,绣品的光更盛,晶面的白痕越来越大。
阿炽握着凉暖符,眼神彻底清醒,他站起身,把旧帕贴在炽忆晶上,帕子的淡黄光和绣品的青光、砂粒的白光汇在一起,晶里的红色碎片开始慢慢褪色,“娘,我错了,我不该只盯着痛,我该守住大家的暖。” 他的声音平静却坚定,旧帕上的焦纹,竟慢慢透出暖黄的光,“这晶里的炽忆,不是娘的意愿,是境域的执念,我要毁了它,让大家不再痛苦。”
林渊握紧石刀,把九境的暖、冰晶的凉,还有自己对师父的思念(温和的忆)全部注入刀中,刀身的赤红色慢慢褪去,恢复了一点鲜活的颜色,他大喊一声,用尽全力往晶面的白痕上砍,“当——” 一声巨响,晶面瞬间裂开一道大缝,滚烫的热浪从缝里喷涌而出,却被周围的凉光逼了回去,变成了淡淡的白雾。
炽忆虫群疯狂地往晶上爬,想修复裂纹,小羽赶紧把剩下的凉暖符往虫群里扔,符碰到虫子,瞬间爆发出凉暖交织的光,虫子纷纷化成灰烬,“晶快碎了!再加吧劲!” 她把自己奶奶留下的旧棉絮(带着温和的忆)往晶的裂纹里塞,棉絮碰到热浪没有燃烧,反而慢慢融化,变成了一层凉润的膜,护住了裂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