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烦请通禀聂娘娘,故人林曦,携聂家后人秋痕,前来拜访。”林曦拱手道。
小沙弥听到“聂娘娘”和“聂家后人”,脸色一肃,仔细打量了聂秋痕几眼,忙道:“二位请稍候,小僧这就去通禀!” 说着飞快地跑了进去。
没过多久,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寺门被完全打开。只见一位身着月白色素雅宫装、容貌绝丽、气质清冷中带着威严的女子,在一名老僧和几名侍女(鬼婢)的簇拥下,快步走了出来。不是聂小倩(聂娘娘)又是谁?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落在了聂秋痕身上,娇躯猛地一颤,美眸中瞬间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喜、激动与……一丝惶恐?她快步上前,声音带着微颤:“你……你是……秋痕?大哥家的秋痕?”
“姑姑!”聂秋痕看到那张与母亲有几分相似、却又更加威严的面容,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泪如雨下,“姑姑!是我!我是秋痕啊!”
聂小倩连忙俯身将她扶起,紧紧抱在怀里,声音哽咽:“好孩子……真的是你!你还活着……苍天有眼!苍天有眼啊!” 姑侄二人相拥而泣,场面令人动容。
良久,聂小倩才稍稍平复情绪,松开聂秋痕,目光转向一旁的林曦。当她看清林曦面容时,眼中闪过一丝极度的震惊与复杂难明的情愫,但很快被她压下,恢复了一贯的雍容,深深一礼:“林公子……不,恩公!多谢恩公一路护送秋痕,此恩此德,小倩没齿难忘!”
林曦还礼道:“娘娘客气了,林某受小谢姑娘所托,亦是分内之事。” 他注意到,聂小倩的气息比之前更加深沉凝练,显然修为大进,而且眉宇间那份郁结的哀愁似乎淡了些,多了几分沉静与力量。
“此处不是说话之地,恩公,秋痕,快请进!”聂小倩连忙将二人让进寺内。
穿过前殿,来到后院一间清净的禅房。侍女奉上香茗。聂小倩握着聂秋痕的手,仔细端详,泪光涟涟:“像……真像你娘……这些年在外面,受苦了……” 聂秋痕依偎在姑姑身边,将这些年的经历,尤其是母亲去世后自己的遭遇,以及如何在枉死城遇到林曦、如何脱险的经过,细细道来,听得聂小倩时而叹息,时而垂泪,时而愤怒,最后更是对林曦感激不已。
“若非林恩公,秋痕恐怕早已……”聂秋痕泣不成声。
聂小倩再次向林曦郑重道谢,然后叹道:“当年大哥大嫂带着你离开青丘,音讯全无,我多方打探无果,心中一直愧疚难安。没想到……大嫂她……唉!如今你能回来,真是太好了!从今往后,兰若寺就是你的家,有姑姑在,绝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亲情温暖,弥漫在禅房之中。林曦在一旁静静看着,心中也为聂秋痕感到高兴。她终于找到了归宿。
接着,聂小倩看向林曦,眼神复杂:“林恩公,一别经年,没想到还能再见。你……似乎经历了许多。” 她敏锐地感觉到林曦身上的气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更加深邃莫测,还带着一丝……幽冥与星辰交织的奇异道韵。
林曦微微一笑,简要将离开兰若寺后的经历,包括青丘之行、枉死城风波等择要说了,只隐去了“奇点”等核心秘密,最后道:“……幸不辱命,总算将秋痕姑娘安全送到。另外,小谢姑娘的残魂,我也带来了。”
听到“小谢”的名字,聂小倩浑身剧震,猛地站起身,声音颤抖:“小谢……她的残魂……真的……找到了?”
林曦点点头,小心翼翼地从怀中取出那缕温养在星辉中的、微弱却纯净的残魂。残魂感受到聂小倩的气息,发出喜悦而悲伤的波动。
聂小倩伸出颤抖的手,轻轻触碰那缕残魂,泪水瞬间决堤:“小谢……妹妹……姐姐对不起你……姐姐终于……找到你了……” 她将残魂捧在手心,贴在心口,泣不成声。百年的思念、愧疚与悲伤,在这一刻彻底释放。
聂秋痕也在一旁默默垂泪。
良久,聂小倩才勉强控制住情绪,对林曦深深一拜:“恩公对我聂氏姐妹恩同再造,请受小倩一拜!此恩此情,小倩永世不忘!”
林曦连忙扶住她:“娘娘使不得,林某只是践行承诺而已。”
当晚,聂小倩在寺中设下素宴,为林曦和聂秋痕接风洗尘。席间,她详细询问了林曦这些年的经历,对青丘的变故、归墟的威胁深感忧虑,也对林曦的成长赞叹不已。兰若寺的几位核心人物(包括那位修为精深的老僧)也作陪,对林曦十分敬重。气氛温馨而融洽。
饭后,聂小倩亲自安排林曦在寺中最好的客房住下,聂秋痕则与她同住。月光下,古寺安宁,仿佛外界的一切纷扰都已远去。
林曦站在客房窗前,望着天边那轮熟悉的明月,心中感慨万千。从兰若寺开始,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这里。聂小倩安然无恙,小谢残魂归位,聂秋痕找到了亲人,似乎是一个不错的结局。他感到肩头的重担轻了许多。或许,可以在这里休整一段时间,好好疗伤,然后再做打算。
他摸了摸怀中那枚得自青丘的、蕴含着聂小倩一缕神念的传讯玉符,心中微微一动。远在青丘的胡灵儿,现在可好?还有星萤、豆子……他的归途,依然漫长。
但此刻,且享受这难得的安宁吧。夜风拂过,带来兰若寺特有的檀香气息,也带来了……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聂小倩的、清冷而复杂的目光。林曦转过头,只见远处廊下,聂小倩一袭白衣,正静静地看着他,月光洒在她身上,宛如当年。两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
厚重结局,往往饱含沧桑与希望。兰若寺的故事,似乎告一段落,但林曦的旅程,还远未结束。不过,至少在这一刻,烽火暂熄,亲人团聚,友情温暖,情愫暗生,这便是乱世中,最珍贵的平安喜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