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官的手指还悬在全域攻击指令的确认键上方,屏幕中的黑甲身影纹丝未动。炮火震荡着指挥舱,画面轻微晃动,可那张脸依旧清晰——厉北辰的影子,像一道刻进骨髓的命令,从未真正离开。
“你真要走到这一步?”副官的声音低沉下来,却不是出于温情,而是近乎怜悯的审视。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张被风沙磨砺过的脸,眼角深陷,目光如铁,“小昊,我是看着你长大的。”
通讯频道依旧敞开,整个基地都能听见这段对话。凌昊没动,也没有回应。他的手从控制键上移开,缓缓抬起,解开了战术目镜的扣带。
目镜落下,露出那双曾被人称作“天生带笑”的桃花眼。此刻,那里没有温度,只有一片死水般的黑。
“你还记得七岁那年发烧吗?”副官继续说,语气里竟带着一丝追忆的暖意,“三十九度八,医疗舱瘫了,我背你走了十里地,穿过两个废墟区才找到退烧药。你一路都在喊‘叔叔别丢下我’。”
凌昊的指尖轻轻压了压眉心,像是在压制某种波动。呼吸平稳,右手食指却微不可察地蜷了一下。
“大首领确实严厉。”副官声音放轻,近乎虔诚,“但他从未放弃过你。哪怕你逃了,他也派我来找你。他知道你恨他,可他还想把你带回去——这就是父爱,哪怕你不识好歹。”
远处一声爆炸撕裂空气,火光映在屏幕上,照亮副官脸上那一道旧疤。他的神情没有动摇,反而愈发坚定。
“陆烬是个好战士。”他说,“更何况为了世界献出自己就是他应该做的。你父亲允许你任性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再不回来……他就不要你了。”
空气凝滞。
凌昊终于开口,声音不高,也不快:“你说我父亲不要我?”
他顿了一秒,目光直刺屏幕,“可你们谁问过,我要不要他?”
副官瞳孔一缩。
“我不是七岁那个发着烧、抓着你衣服哭的孩子了。”凌昊站直身体,肩线绷紧如刀锋,“你是背我走过废墟的人,也是每天早上五点把我踹下床训练的人。你说你对我好,可你也亲手把母亲的研究资料交给了厉北辰——就为了让他能继续‘完善计划’。”
他的声音始终平稳,没有起伏,却字字如刃,割开过往的伪装。
“你说陆烬是牵绊?那你告诉我,为什么每次我看到他睡着的样子,会觉得世界终于安静?为什么他在战场上倒下的那一刻,我能感觉到心口像被撕开一样疼?这些是你教的?还是厉北辰安排的心理锚点?”
副官嘴唇动了动,终未出声。
“你要我回去。”凌昊冷冷道,“回到那个用我母亲做实验、把儿子当工具培养的地方。你要我和陆烬一起回去,然后呢?把他关进实验室,抽干信息素,做成下一个‘该隐’?让他也成为厉北辰意志的延伸体?”
“我没有这个意思!”副官猛然抬高声音,眼中闪过怒意,“我只是不想看你被情感腐蚀!偏离轨道!堕落成一个叛徒!”
“腐蚀?”凌昊嘴角微扬,竟有一瞬的讥诮,“你们才是被洗脑最深的那个。你觉得厉北辰做的事天经地义?觉得我母亲的牺牲理所当然?你觉得陆烬只是个可以回收利用的‘资产’?”
他停顿片刻,眼神彻底冷下去。
“那你根本不了解他。”
“也不配谈忠诚。”
手指轻滑,私人通讯窗口关闭。
金色的名字转为灰色。副官的影像仍在,却已沦为敌方单位标识。
副官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