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峋撑起身子。
在朦朧昏暗的光线下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而他抓著小东西的“藕臂”。
想到自己竟放鬆至此,连榻上多了这么个小崽儿都没事先察觉,甚至当著小东西的面埋了她那个地方。
骆峋的脸不由绷了又绷。
“他为何在此”
鬆开儿子的藕臂,太子爷问。
槛儿跟著看向里侧,笑道:“我以为您今晚也不会回来,便带著他睡了。”
说完坐起来把小崽子抱到中间放著,“你这傢伙怎么这时候醒啦难不成你还能感觉到爹爹来了”
曜哥儿这两天心里也有事,刚刚睡得其实並不熟,估计也是白天睡多了。
他朝槛儿咂吧了两下小嘴儿,之后扭过头去看他爹,眼里有著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感伤,“噠噠……”
他和娘重生了,父王呢
您驾崩后去哪了
骆峋没看懂儿子的眼神,只记得自己刚刚当著这小东西的面失態了。
於是父子俩对视片刻。
曜哥儿被抱回了东厢。
重新躺下,两人没再像刚刚那种姿势。
槛儿虽然有很多话想说,但顾及太子这一天一夜累得不轻,她也就没多问。
只让他抓紧时间歇息。
骆峋的確暂时没时间与她说太多,像是他去看过金承徽的事他就没打算与她说。
不想嚇到她是一,也不想她思虑太多。
然明日有家宴,骆峋今晚忙里偷閒过来便是想提点她一些事。
哪怕她能应付,他也不想让她独自一人劳心费神,且这也是他该尽的责。
“明晚,董家人或会进宫。”
槛儿有猜到董家人会进宫,毕竟要坐实她曾贴身照顾过董茂生,要把她钉上不贞不洁的耻辱柱上。
“董茂生也会来吗”槛儿问。
“嗯。”
槛儿抿抿唇。
董家其他人都不难应付,唯独董茂生。
他头脑不好,他的证词按理不可取。
可也正因为他脑袋不好使,他说的话在外人来看往往才更具有真实性。
这么一来,董茂生就算是一个不小的变故,肯定会有人借他胡搅蛮缠。
槛儿怕倒不怕。
就是这具身体还记得以前和董茂生相处的种种,这让她本能地有些排斥和他打交道,心情也挺复杂的。
“不必忧心。”
骆峋握住槛儿的手,低声道。
“董家相关事宜孤已安排妥当,他家之后魏嬪有其他后手玷污你的清誉,你坚持己见想说什么便说什么。”
“有孤在,无需害怕。”
上辈子槛儿觉得太子和庆昭帝冷漠寡言,从始至终就没想过他有朝一日会耐著性子安抚后宫哪个妃嬪。
哪怕后面他们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她也从没听他把类似“有朕在,不必害怕”这样的话掛在嘴边。
如今不止一次听他跟她说类似这样的话,槛儿感慨颇深又很是受用。
“您放心,我不会被动摇的。”
骆峋看著她在夜色中也显灼亮的眼,勾勾唇,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亲。
“睡吧。”
槛儿紧紧抱了他一下,二人相拥而眠。
一夜无梦。
第二天。
家宴设在晚上,清晨免了朝贺。
槛儿她们女眷要献给元隆帝的礼由裴皇后代受,申时四刻准时开始献。
离申时还有一刻钟时。
槛儿带著曜哥儿最先到了坤和宫。
前天裴皇后除了让碧荧跑了趟东宫安抚槛儿外,並没叫槛儿来问话。
槛儿自然有猜测过裴皇后的想法,不过当面她还是表现出了几分处在她这个位置该有的踌躇和小心。
裴皇后见状暗嘆了声。
给人做过童养媳其实算不得什么事,六七岁的小人儿何至於谈贞洁一说。
早先郑氏向她提起这人,她叫人调查小姑娘的身世时就知道这茬了,只不清楚对方竟是个有缺陷的。
前儿个得知这消息,后又从太子那儿得以证实时裴皇后说不吃惊是假的。
可也仅此而已。
再多的想法却是没有的。
且不说六七岁的小丫头跟十岁的小子,根本谈不上什么贞洁清白。
就说给人当童养媳这件事。
若不是命苦,不是日子过不下去,哪个丫头会愿意给人做童养媳呢
平民家的童养媳说得好听占个“养”跟“媳”字,实则就是给人当牛做马的。
小小年纪伺候人吃喝拉撒够苦的了,结果还要被人以此为污点来嘲笑羞辱。
像什么话。
见槛儿请完安一如既往规矩守礼地站在一旁,放在身前的双手攥著手帕。
曜哥儿由奶娘抱著,小胳膊不住地挥动著,嘴里咿咿呀呀不知在说些什么。
裴皇后一个眼神。
碧荧、碧烟停下给其梳妆的动作,冯嬤嬤打了手势示意屋里的宫人退下。
裴皇后示意槛儿上前,遂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温声道:“这两天委屈你了。”
槛儿原是做出来的谨小慎微状,此时闻言却是一下子没忍住真红了眼。
“娘娘……”
裴皇后慈和道:“前日里本宫让碧荧去传话给你,你就该知晓本宫的態度。
太子寡言,许是不曾与你说过他对於你的过去的態度,但他与本宫说了,说他並不介意外界的那些流言。”
“本宫告诉你这个,意在让你安心,太子讲理,你也犯不著自己嚇自己。”
“至於金承徽的事……”
裴皇后眼底不显地闪过一丝冷意。
“太子会处理好,你用不著多虑,之后若有人问你与太子相处时的事,你挑能说的说,不能说的无需理会。”
她不清楚儿子与小良娣相处时是何情形,也无意打探,只听儿子说他的癖病不曾在小良娣身上犯过。
如此裴皇后就放心了。
槛儿至今不知太子的隱疾,闻言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乖顺地应下了。
裴皇后没再多说別的,把曜哥儿抱到膝上逗了逗,便继续叫人进来梳妆。
刚到申时。
小太监来报说宣王妃和瑜郡主来了。
裴皇后知道宣王妃与槛儿算是交好,便让槛儿先出去跟宣王妃说说话。
宣王妃前天晚上原打算昨儿进宫来看看槛儿的,奈何出了高敬璋一案。
她也只得打消了计划。
这会儿见到了人,一进偏殿宣王妃便屏退宫人,问道:“你可还好”
槛儿笑道:“妾身没事,劳王妃费心了。”
宣王妃知晓宋良娣是个恪守礼节的,也没在意她这般客气的说词。
见其气色红润精神饱满,確实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宣王妃鬆了口气。
虽说很不想承认,但事实就是如此。
后宅妇人举凡沾染上与名声相关的事,关键之处就在於男人的態度。
男人是个本事的,又足够信任或是宠爱你,那么一切问题皆可迎刃而解。
相反女人可就苦了。
宣王妃不怀疑太子的人品,却是不了解对方在男女之事上是何性情。
也因此她担心太子会在意宋良娣的过去。
至於那些说曜哥儿不是太子亲生,乃宋良娣偷人所生的,宣王妃除了听得一肚子火外根本没將其当回事。
污构女子清誉,不论男女皆为人不齿!
“没事就好,流言这东西无非是两张嘴皮子上下一拌,外人不知真相人云亦云。
你在意也好不在意也罢,他们怎么著都有话说,实在不值当为此伤神。”
宣王妃颇具讽刺意味地道。
槛儿知她看似柔弱,实则是个爽朗性子,闻言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娘娘方才刚与妾身说殿下並未將那些流言放在心上,我也算是放心了。”
这当然不是炫耀什么,只是宣王妃真心关切,她也合该要说些真心话。
宣王妃很惊讶。
“六哥竟与娘娘这般说了”
槛儿不遮不掩道:“娘娘这般说的,殿下具体如何对娘娘说的我却是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