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香在晨光里睁开眼时,窗纱上正浮着一层淡金。庭院里的沉香树沙沙作响,风裹着晨露与草木的清气钻进半开的窗,混着案头那盏“宁神香”的暖调气息,在房间里织成一张温柔的网。她动了动手指,触到身侧微凉的丝绸被面,转头便见萧策正坐在窗边的软榻上,手里捧着一卷泛黄的古籍,晨光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将他鬓边几缕不易察觉的银丝染得格外清晰。
听见她的动静,萧策立刻放下书起身,脚步放得极轻,走到床边时还特意弯腰试了试她额头的温度,声音是惯有的温和,却又藏着几分小心翼翼:“醒了?可觉得头晕?”他的指尖带着常年握剑留下的薄茧,触在皮肤上却格外轻柔,苏合香摇摇头,顺势握住他的手,指腹摩挲着他掌心的纹路——这双手曾握剑护过盛唐的疆土,如今却只为她煎药、添衣,连翻书时都怕惊扰了她的休憩。
“已经好多了,”苏合香轻声说,目光扫过床头柜上那碗还冒着热气的汤药,瓷碗旁摆着一小块蜜糕,是她昨日随口提过想吃的枣泥馅,“你又早起煎药了?”
萧策笑着替她掖了掖被角,将枕头垫高些让她靠得舒服:“李大夫说辰时服药最好,我想着你醒了就能喝,凉了伤胃。”他说着转身去端汤药,又怕药味太苦,先拿过蜜糕递到她唇边,“先尝口甜的垫垫?”
苏合香咬了一口蜜糕,甜糯的枣泥在舌尖化开,恰好压下了汤药的苦涩。她看着萧策专注吹凉药碗的模样,忽然想起初遇时的他——那时他还是盛唐的兵马副元帅,一身银甲凛凛,在宫门前执剑而立,眉宇间尽是少年意气。可如今,岁月在他身上沉淀出温润的底色,连举手投足间都带着细水长流的温柔。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轻声道:“萧策,你这些日子都没好好休息,再这样下去,我该担心你了。”
萧策将药碗递到她手中,握住她的手腕帮她稳住碗沿,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认真:“你安心养病才是头等大事,我身子好,不碍事。”他顿了顿,又补充道,“昨日阿罗憾还送了些西域的雪莲过来,说炖粥喝能补气血,我已经让厨房泡上了,中午给你做雪莲乌鸡汤。”
苏合香喝完药,萧策又扶着她在庭院里慢慢走了走。初秋的庭院里,几株桂花正开得热闹,细碎的金蕊落在青石板上,踩上去沙沙作响。沉香树旁的石桌上,还摆着苏合香之前复原“长安十二香”时用的瓷臼,旁边放着一本摊开的《香经》,书页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批注。萧策见她目光落在瓷臼上,轻声问:“想试试合香吗?我帮你搬凳子过来。”
“不了,”苏合香笑着摇头,靠在萧策怀里慢慢晃着步子,“李大夫说我现在不能累着,等我好全了,咱们再一起复原‘熏衣香’好不好?”她记得萧策以前总说盛唐时的士兵出征前,家眷都会为他们熏制衣物,衣上的香气能让士兵在战场上想起家乡。如今虽无战乱,可她想为他熏一件衣裳,让他在现代的风里,也能闻到属于他们共同记忆的气息。
萧策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里满是宠溺:“好,都听你的。”
两人在庭院里待了半个时辰,萧策怕苏合香着凉,便扶着她回房休息。刚走到房门口,就听见敲门声,阿罗憾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合香,萧策,我来送些东西。”
萧策开门时,阿罗憾正提着一个精致的木盒,身后还跟着博物馆的管理员小林。阿罗憾见苏合香气色好了些,脸上露出笑容:“看你精神不错,我就放心了。这是西域来的安息香,据说对安神很有好处,你试试。”他说着将木盒递给萧策,又转向小林,“小林说博物馆里有些事要跟你汇报,我就顺路带她过来了。”
小林手里拿着一个文件夹,神色有些拘谨:“苏老师,这是上个月博物馆的客流量报表,还有几个文化机构发来的合作意向书,想请您过目。”她知道苏合香正在养病,说话时特意放轻了声音,“您要是现在不方便,我下次再来也可以。”
苏合香接过文件夹,翻了两页,见客流量比上个月增长了不少,合作意向书里还有一所中学想邀请她去做香文化讲座。她抬头看向小林,温和地说:“讲座的事,你帮我回复一下,等我身体好些就去。合作意向书我先看看,明天让萧策把我的意见带给你。”她知道博物馆的事不能耽误,可也不想让萧策太过劳累,便想着自己先梳理好重点,再让萧策帮忙传达。
小林点点头,又说了些博物馆里的趣事,比如有个小朋友在体验制香时,把香料混在一起,意外调出了很特别的香气,还给那香取名叫“彩虹香”。苏合香听着忍不住笑起来,叮嘱小林多鼓励孩子们发挥创意,让传统香文化能以更活泼的方式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