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策凑过来看屏幕,眉头微蹙:“‘万国香’是盛唐时期用于外交场合的香品,通常只有鸿胪寺的官员或出使的使节才能使用。这只香球出现在尼雅遗址,说不定和当年的西域都护府有关。”他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取出一本泛黄的古籍复印件,“你看《新唐书·西域传》里记载,天宝年间,安西节度使高仙芝曾派使者携带‘万国香’前往于阗,与当地王公交好。会不会是这支使者队伍在尼雅遭遇了风沙,遗失了这只香球?”
苏合香接过古籍复印件,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忽然,她的目光落在一段记载上:“‘天宝九载,使者自于阗还,经尼雅,遇大风,驼毙者三,失香器一。’——就是这里!”她抬头看向萧策,眼中满是惊喜,“这段记载正好对应上了这只香球的年代和出土地点!”
阿不都凑过来看热闹,忽然指着香球内侧:“苏娘子,你看这里是不是有字?”
苏合香立刻用放大镜凑近香球内侧,果然看到几行模糊的墨书。她从背包里取出便携式紫外线灯,在灯光照射下,那些墨书逐渐清晰起来——是几行楷书,虽然部分字迹已经褪色,但仍能辨认出“开元二十八年造”“鸿胪寺丞李”“送于阗王”等字样。
“开元二十八年,正好是‘长安十二香’初步成型的时期。”苏合香的声音有些发颤,“这只香球,说不定就是当年鸿胪寺按照宫廷配方制作的‘万国香’,用来赠予于阗王的礼物。没想到竟然在沙海里保存了这么多年。”
萧策站起身,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金红色的沙丘:“当年的使者队伍肯定没想到,他们遗失的香器,会在千年后被我们找到。这或许就是冥冥之中的缘分,让我们能通过这缕残香,触摸到盛唐的脉搏。”
阿罗憾将香球小心翼翼地装进密封箱,脸上带着感慨:“合香,你还记得咱们在长安复原‘万国香’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吗?现在有了这只香球里的残留香材,咱们就能精准还原出当年的配方了。说不定还能从中找到‘长安十二香’与西域香文化交融的证据。”
苏合香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小巧的香囊——那是她按照唐代形制制作的,里面装着自己调配的“安神香”。她将香囊递给阿不都:“阿不都,谢谢你带我们找到这么重要的东西。这个香囊送给你,里面的香料能安神助眠,也能防沙漠里的蚊虫。”
阿不都接过香囊,放在鼻尖轻轻嗅了嗅,脸上露出惊喜的笑容:“这香气真好闻,比我们当地的沙枣花还香!苏娘子,你们这些研究香文化的人,真是能把花儿的魂都装进袋子里。”
夕阳渐渐沉落到沙丘背后,暮色开始笼罩沙漠。四人收拾好工具,牵着骆驼往预先选定的宿营地走去。驼铃的声响在暮色中愈发清晰,苏合香望着萧策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手中的陶片仿佛有了温度——那些被风沙掩埋的岁月,那些跨越千年的香气,都在这一刻有了归宿。
走到宿营地时,远处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是阿不都在吹当地的民间乐器。苏合香坐在帐篷前的沙丘上,望着夜空中逐渐亮起的星辰,忽然想起盛唐时期的长安夜市,想起宫墙边飘来的御香,想起萧策在花萼相辉楼前为她折的那枝梅花。
“在想什么?”萧策走过来,将一件厚外套披在她肩上,“沙漠的夜晚凉,别冻着了。”
苏合香靠在他肩上,指尖轻轻摩挲着那块从尼雅遗址带回的陶片:“我在想,等咱们完成了丝绸之路香文化的研究,就把这些发现都写进书里。让更多人知道,咱们中华的香文化,不仅在长安的宫墙里,也在沙漠的驼铃中,在西域的佛塔下。”
萧策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熟悉的温度:“会的。就像这沙漠里的残香,就算被掩埋千年,只要有人记得,就能重新绽放出香气。”
夜风吹过,带着远处笛声的余韵,也带着陶片上残留的淡淡幽香。苏合香望着夜空中璀璨的星河,忽然觉得,那些跨越时空的相遇,那些与香有关的故事,都不过是岁月写给人间的一首长诗——而她和萧策,不过是在诗行间,又添了一笔属于他们的、带着香气的注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