颠簸了一路,终于到了红星公社。于磊如同惊弓之鸟,被姜澜和顾超一左一右“护送”着下了车。他脸色灰败,眼神躲闪,全然没了当初作为“省城老师”的那点优越感。
刚走出站台,在一个人少的角落,于磊下意识地摸了摸口袋,想掏根烟压压惊,却摸到了一张折叠整齐、那张被塞进来的小纸条。他心中一动,偷偷展开一看,上面只有一行熟悉的、属于他岳父赵勇的刚劲字迹:
“稳住李丽,若得子,既往不咎,保你富贵。”
短短十几个字,像一剂强心针,瞬间注入了于磊几乎崩溃的内心!他原本以为彻底完了,没想到岳父竟然还给了他一条“活路”,甚至是一条通往“富贵”的暗道!
虽然这任务听起来龌龊而残忍,但极度自私的于磊,在绝境中看到这么一丝希望,哪里还顾得上道德良心?
他立刻将纸条揉碎塞进嘴里咽下,再抬起头时,虽然依旧狼狈,但眼神里却重新燃起了一种诡异的光彩,那是一种混合着恐惧、侥幸和疯狂算计的光芒。
姜澜和顾超并未察觉这个小动作,径直将他带回了街道办办公室,准备稍作休整,就去顾家处理这桩棘手的事情。
然而,他们还没坐稳,办公室的门就被猛地推开了。顾萍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她显然是听到了风声,脸上带着焦急、愤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
一进门,顾萍的目光就死死锁定了耷拉着脑袋坐在角落的于磊,又看了看面色凝重的姜澜和顾超,心里顿时明白了一大半——这于磊,八成是被揪回来的!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于磊看到顾萍的瞬间,他像是被按下了某个开关,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
只见他“噗通”一声,直接双膝跪地,朝着顾萍就磕了一个头,声音带着哭腔,表演得情真意切:
“婶子!婶子我对不起您!对不起丽丽啊!”
这一跪,把顾萍给跪懵了,连姜澜和顾超都愣住了。
于磊抬起脸,已是泪流满面,他捶胸顿足地哭诉道:“我不是人!我鬼迷心窍!我城里的那门亲事……吹了!彻底吹了!人家家里根本看不上我,把我赶出来了!我现在是彻底醒悟了!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他一边说,一边偷偷观察着顾萍的脸色,见顾萍由怒转疑,他立刻加大火力,指天发誓:
“婶子!经过这次教训,我才知道谁才是真心对我好!是丽丽!只有丽丽不嫌弃我!我发誓,我以后一定洗心革面,跟丽丽好好过日子!咱们马上就把婚事办了!我就在红星公社安家落户,好好教书,努力挣钱,一辈子对丽丽好!要是我再有二心,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这番声泪俱下的“忏悔”和“承诺”,配上他此刻狼狈落魄的样子,极具欺骗性。顾萍本就盼着女儿能有个好归宿,之前于磊逃跑让她绝望,现在于磊这么一跪一哭一发誓,她那颗悬着的心,竟然又动摇了!觉得于磊或许是真心悔过了?毕竟,他城里靠山没了,除了回来找丽丽,好像也没别的路走了?
姜澜眉头紧锁,他对于磊的人品深表怀疑,但这毕竟是顾家的私事,他作为街道干部,只能协调,不能强行干预。他沉声道:“于磊,希望你说到做到。顾萍同志,你看这事……”
顾萍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于磊,又想到家里那个腿刚好、整天盼着做新娘的女儿,心一软,叹了口气,对于磊说道:“你……你先起来吧。这话,你得亲自去跟丽丽说!她要是能原谅你……我……我也没话说。”
于磊心中暗喜,知道第一关算是暂时过去了。他连忙爬起来,赌咒发誓一定求得李丽原谅。
顾超在一旁冷眼旁观,心里警铃大作。于磊这转变太快太假了!尤其是刚才下车时他那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和现在这番“情真意切”的表演,反差太大!他绝不相信于磊会真心悔过!这里面肯定有鬼!
但他没有证据,也不能当众反驳自己姑姑刚刚软化的态度。他只能把担忧压在心里,决定私下里一定要提醒姜澜和自己家人,对于磊保持高度警惕。
于磊怀着忐忑又阴暗的心思,被顾萍带回了那个他一度急于逃离的顾家小院。
他脑子里预演了无数种李丽可能出现的反应——哭闹、打骂、甚至拿刀砍他,他都做好了挨打受骂、忍辱负重的准备。毕竟,为了那条“富贵”的活路,他什么都能忍。